战斗打到现在,前军已经很累了,需要他们过河去轮换。
看敌人的态势,即便来了援军,也定然撑不过今夜。再加把劲,营垒就破了,随后便再没人能阻止他们。
于是我们便看到了——
浮桥之上,吵吵嚷嚷。
菏水北岸,催促声不断。
但这一切,在大地震颤之声不断响起后,倏然画上了休止符。
有人下意识北望。
弥漫的烟尘之中,骑兵狰狞的身影若隐若现。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骑之中,甚至已经响起了弓弦之声。
有人立在马上,一只手奋力挥舞着,招呼后面的人快速跟上。
随着他的动作,一长排骑兵冲出烟尘,将手中的长槊放平。
蹄声愈发密集,速度越来越快。
留守营地的士卒对于没有造土墙、设置拒马枪非常后悔。他们匆匆忙忙地搬着辎重车辆,试图阻止冲击而来的骑兵。
奔回营地的哨骑发现他没必要报讯了。
在看到同袍们慌慌张张做着最后的努力时,他下意识想要下马帮忙。
马儿不安地嘶鸣了声。
哨骑扭头看了一眼,对方骑兵的身影越来越高大,距离越来越近。
他一拨马首,直接冲出营地,再也不管了。
正在搬运障碍物的守军也一哄而散。
剧烈的震颤、漫天的烟尘、高大的身影、森寒的枪刃,以及那排山倒海而来的气势,非意志坚韧之人不可抵敌。
他们徒劳地奔跑着。
冲锋而来的骑兵越过他们,继续向前,冲破帐篷,撞倒饭甑,跃过水沟,斜斜切进了正在四散而逃的人群,将一切冲了个稀巴烂。
当第一排骑兵造成的烟尘渐渐散去之后,地面上已经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第二排接踵而至,借着第一排造成的混乱,长槊连挑,大戟挥舞,马刀连连,将稍稍聚集起来的敌兵再度冲散,然后拐了个弯,向两边散去。
第三排横身冲至,把已经散成一地的敌兵驱赶向菏水。
绕道两翼的轻骑兵弓弦连响,将昏头昏脑乱跑的敌兵向中间驱赶,然后再被冲击骑兵砸了個稀巴烂。
菏水之中,“扑通”之声不绝于耳。
浮桥北侧,箭矢如暴雨般落下。
桥梁已经翻覆,在水中沉浮的敌兵哭喊连天。
营地中燃起大火,烟柱冲天而起。
战场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混乱之中,死伤者不知凡几。
骑兵渐渐收拢了起来,在远处列着松散的阵型。
旌旗再次挥舞,军官挥舞着手臂,大声呼喝。
马蹄声又响了起来。
先是小步慢跑,然后是匀速快跑,最后是高速冲锋。
他们如同一把把铁犁,把尚留在北岸的七八千敌军给犁了个天翻地覆。
马塑、长戟、铁剑、马刀、角弓等等,所有一切常见的兵刃,在此刻都化身成了绝世凶兵,每一把都沾染了不止一条人命。
敌军彻底崩溃了。
成百上千的人跌跌撞撞涌进了菏水之中。
一队马骑兵在河岸边停下,顿塑于地,然后抽出弓梢,快速上弦,粗粗校准一番后,向河面上撒去了死亡的箭矢。
殷红的水花不断泛起。
人体如同石头般快速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