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鸨儿一边默念着“咒语”一边向苏娇娇姑娘的住房走去。进了一个房间,只见一个绝色的姑娘靠在桌子边垂泪,姑娘约十八九岁,身穿淡翠色衣,外套紫罗兰褂,云鬓朱颜,面如梨花带雨,发似芍药笼烟。鸨儿一进来就唠唠叨叨地说:“娇娇,怎么你一个人又在流泪,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凡事要想开点,注意保重身体,自己的身子骨要紧。小月呢?这丫头又跑到哪里去了,不好好侍俸小姐,跑在哪里去了?”
娇娇姑娘道:“我让她去给我买两斤鲜杭菊花去,我在家里爱用菊花熬水洗澡。”
“对,杭菊熬水洗澡,好好!你给我说嘛,我的儿,我明天让人去买他一百来斤,你爱怎么洗就洗吧!她是你的贴身丫头,别叫她到处跑,她出去了你身边就没人服侍你了。”鸨儿说道。
“是监视我吧?什么服侍呵!”小姐说道。
“娇娇,你别说得这么难听嘛!自从你来到我们映月楼,我何尝亏待过你?好吃、好穿、好住,哪一点对不起你?”
“我是好人家的子女,大户人家,书香门第的女儿,你们凭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那个蒋英恶贼,杀我全家三十余口,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以消我心头之恨。你和他俩串通一气,把我弄到这个地方来,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联合起来害我?为什么?明确地告诉你,你们的总后台张士诚不过是个草莽之辈,蒋英不过是个土匪、流寇、流氓,你们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胡鸨儿被骂得满腔怒火,本来她想发做的,要是其他的姑娘,她早叫人把她痛打一顿,饿她几天,但是她一手拿画,一手触到了刚才的银票,马上怒火消了一半。因为自从娇娇来到了映月楼,映月楼的生意马上好起来,每天白银就像流水一样哗哗地流进映月楼,一个苏娇娇的收入就可以抵她现在百多个姑娘的收入的十多倍、二十倍、三十倍,特别是今天突然来了一个财神爷,挥金如土的财神爷,仅仅是下了一盘棋,她就纯赚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在这个骨节眼上,这个苏娇娇是万万不可得罪的,她苏娇娇就是摇钱树,她要充分地利用这个摇钱树,紧紧地拴住这位洪公子,狠狠地赚他几百万两银子,甚至争取赚他上千万两,这位洪公子不是说了吗?他要一直坚持下去,直到把这个娇娇姑娘弄到手才肯罢休,现在才刚开始,这个娇娇是万万不可得罪的,看在银子的份上,一定要安慰、安抚好这个娇娇姑娘,想到这里,这个狡猾的鸨儿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说道:“哎呀,我的儿哩,你是完全错怪我了,我对你的遭遇是一概不知情的,我也是上了蒋英这个坏家伙的当,当初他把你送到我映月楼来,我是花了五百万两银子买你下来的,现在害得我血本无归,早知是这样,鬼才花这么多钱买你。现在事已至此,娇娇你也想开点,只要你在我这里再坚持十天半月,再和这位洪公子周旋一段时间,让我在他身上赚回我的投资,我会替你想办法,让你离开映月楼。”
娇娇听了说道:“你说的话当真?”
“绝对当真。虽然这里是烟花之地,我们说话也是一言九鼎的。好,你别哭了,我的好女儿,你嬷嬷我心也是肉长的,我一见你这么一哭,我的心也不好受。快,别孩子气了,我们还是谈正事吧,你答应的满足洪公子的一个要求,他让你帮他鉴别一幅画,看是不是前朝有个女画家李什么照的真迹,你就给他看一下,是真是假随你说,哄他掏几万两银子的鉴赏费来。”
“什么俗物,我从来没听说过前朝有什么女画家,快拿开,不要拿那些俗不可耐的东西来弄脏了我的手。再说,我也不会鉴赏什么古画!”苏娇娇气愤的说。
鸨儿见娇娇气消了很多,但还是不肯接画,她也没办法,她忽然想起那位刘先生教她“咒语”,就把画卷在娇娇头上绕了几圈,口中念道:“燕燕于飞——”可是下面是什么经刚才娇娇这么一闹,下句早忘光了,娇娇生气地说:“干什么,快拿起走,不然我给你撕了!”
鸨儿无法,只得转身走了,她走了几步,猛然想起下句,她边走边反复地说:“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苏娇娇听了,心中一惊,一个鸨儿何以知此二句诗,娇娇觉得蹊跷,忙叫住鸨儿:“嬷嬷,你回来。”
鸨儿一见,就转身回到娇娇身边,嘴里还在念着“咒语”。
苏娇娇见了说道:“别念了,把你的画给我看一下。”
鸨儿见了心中暗暗寻思:“这个咒语还真灵,才念几遍,她就被迷住了!”
鸨儿把画递给娇娇,娇娇打开画卷,连她自己也惊呆了,苏家万物被劫毁,怎么这幅画会流传到杭州城来。莫非……
娇娇看了好一阵,一大滴眼泪落在纸上,她赶紧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平淡地问道:“这幅画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