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龙站在屋子中央,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房子四壁皆空,屋子里有一张床,床上有几张蓑衣和一床破席子,另外还有几个破坛子,一个破木头箱子,和几件农具。他又走到灶后,灶后有一个单木门,他伸手拉开木门,只见一股牛粪味迎面扑来,他走出小木门,只见有很多蚊子在空中嗡嗡乱飞,这里就是猪、牛、羊拦,可是拦里空空如也,拦里墙角边堆着很多猪粪牛屎,说明几天前这里还养过牲口,他赶快退进小木门,顺手把门关上,他又到大门口,见地上有鸡鸭粪,却不见一只鸡鸭,他转身对这个年轻的母亲说道:“大嫂,怎么就只有你们三人,孩子他爹呢?你们家的粮食呢?还有猪牛羊和鸡鸭呢?是怎么回事?只要你告诉我你家出了什么事,我会帮助你们的,你不要怕,我是好人。”
那个妇女一听,揪了一把鼻涕,揩了一下眼泪说道:“师父,说来话长,我们这里去冬今春滴雨不下,地里的麦苗全被旱死了,颗粒无收,夏收也不好,只有三成收。可是,我们的东家韩旺老爷一颗租都不少,他说他是铁板租,三七开的铁板租,佃户们都交不起租,他就上门来,带上很多打手,捱家捱户把我们的牛、猪、羊赶走,粮食抢光,连我养的几只鸡鸭都抢去顶租,连家里的衣服,被子、农具都拿去抵租,还不够,又把娃他爹抓到牢里关起来。这老狗不要脸,不知为什么得了个怪病,天天要和女人在一起睡觉,就叫佃户的妻子、媳妇或女儿去陪他睡觉抵租。师父,我们佃户虽穷,人穷志不穷。再说,我的孩子也这么大了,如果我答应了这事,将来我怎么面对孩子和孩子他爹?让我的孩子永远抬不了头,那我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为啥不到县衙门去告他?”元龙问道。
那妇人揩了一下眼泪说道:“师父,他的儿子是我们这里的里正,能告准吗?再说,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谁叫我们是穷人呢?师父,这世上的官,哪个会为我们穷人说话?师父,要不是我孩子还小,我早就上吊去了,哪里还在这个世界上受这份罪?这世上哪有我们穷人的活路?我们穷人与其活在世界上受苦,真不如死了干净。”
那个妇女说完,又嘤嘤地哭起来。元龙和尚不听犹可,当听到这个妇女的哭诉后,登时怒不可遏地骂道:“什么肮脏的老狗,这么欺负人,真是岂有此理!”
孩子一见娘在哭,就停止吃饭,围着娘哭起来,元龙转身对娘三个说道:“大嫂,别哭了,还是照顾孩子吃饭吧!我有办法让韩老狗明天最迟后天就放你丈夫回来,抢去的东西全部归还佃户们。但你必须如实告诉我,一、韩旺家住哪里?他家有什么人看家护院?二、被抓的有多少家佃户?现在被关着的有多少个人?关在哪里?”
妇女止住了哭,揩了一下眼泪说:“韩旺就住在出门的大路向东走,约二里远的大路边上,左边一片大瓦房就是。看家的都是在集上找来的闲汉共八人,只有一个黑汉叫熊豹,会些拳脚,其他的人只不过是些地痞流氓,当然对付我们庄稼人,一个个都是如狼似虎的。今年有十三户佃户被抓,听说放了两户,还有十一户人,共抓了十四五个人。关在何处我不知道。”
元龙听了,一拳打在门方上骂道:“真他娘的目无王法!”
元龙和尚见床上全是蓑衣之类的东西,没有一寸布,孩子怎么睡觉呢?他忙打开自己的包袱,从中取出在荆州作的那件夹衣,对那个年轻的母亲说道:“大嫂,你们被子都没有一床,叫孩子怎么睡觉呢?你先把这件夹衣拿去暂作孩子们的被子吧!秋天快来了,天凉的时候给孩子改两件衣服穿。我们大人吃点苦算不了什么,可千万不能苦了孩子。”
这个妇女作了个半跪的姿势接过衣服,对元龙说道:“谢谢师父,谢谢菩萨!这真是太好了。”
元龙最后嘱咐这个年轻的母亲道:“我再告诉你一点,好好带孩子,等孩子他爹回来。你千万别干傻事,没有过不去的沟沟坎坎。也不要对人说见过我和尚,无论韩家发生什么事,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什么。”
妇人感激地点点头,说道:“谢谢救命恩人,我知道了。恩人小心些,韩家有很多恶狗。”
元龙转身不屑地说:“谁怕他这些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