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人常说向死而生,我却不敢苟同。既然是向死而生,那还有什么意义?范成大说这话的不过是讨巧罢了。

还有人解释何谓向死而生?那就是找到死后还有意义的事情。这更牵强,死都死了还有什么有意义?死后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若是有了意义,便是加了生的意义,也就不是向死而生了。

以此,若是用一个土馒头否定了千年铁门槛的意义,这也是太胡扯。寂灭不能否定存在,心向寂灭,那存在的意义就没了。”

“哼!你还来劲儿了,佛门你也谤,范成大你也批,还有什么都一并说了吧。”可卿的嘴撅得更高了。

“其实甄老先生这段词,有些东西是,有些东西非,似是而非,似非又是,十分难解。我从得知到如今也有些年头了,才算勉强有所参悟。

并非这世上所有事情都值得追求,比如读书科举。

进了官场勾心斗角、欺上瞒下、媚上压下、溜须拍马、行贿受贿、结党营私、弄虚作假、枉顾人命、贪赃枉法,凡此种种有何快乐可言?

不过是黑了心肠、蹉跎了岁月人生、到头来又成了个土馒头,真惨真惨!

何况官场又有几人善终了?这样一个大烂泥塘子里,全是贪吃的鱼,今天我吃你,明天你吃他。

身处其中,忘了娇妻、忘了山花烂漫、忘了丝竹、忘了美食、忘了爹娘,一切都相忘却,为何?

稍不留神又是身败名裂、锒铛入狱、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祸及子孙,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才是官场争斗的常态。

所以这禄蛊可叹、可笑、可悲、可耻!

世人恐怕皆以为这词与馒头诗都是指向禄蛊,并非大众所有。

然而,自古以来,天下所有人的命运又都被禄蛊掌握了,于是这天下人的命运就都与禄蛊绑定了。

从妓院青楼、贩夫走卒、酒肆饭馆到门子小吏、乡村农人、边疆战士,从修桥铺路的、吹糖人的、盖房子的到做丫鬟婆子的,天下无一人不需要攀附禄蛊。

若无禄蛊庇护,糖人你不能卖,衙役掀了你的摊子你怎么办?于是衙役收了保护费,交给了县官祈求升官,县官交给州官,州官又交给吏部、阁老。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这整个天下竟然被禄蛊全部纠缠在一起,无一人可以脱身了。

于是,这首词又是说了天下人。在这片天下,何人可以脱身自在?无人哪。

我说禄蛊,下到府里的丫鬟婆子,上到父亲、祖母,无一人不会耻笑于我,哪怕是百年千年之后,仍旧有人耻笑我这衔玉而生的蠢物。

然而,这笑我之人又是多么可笑呢?真是让人叹息。

所以,这首词,乍看有理,再看无理,又看还有理,实在是好词啊!这等好词,怎么能没酒呢?”

说完,贾钰从空间中拿出一坛好酒,一摞子酒碗,几碟子凉菜。自己倒上一碗,一饮而尽,真个痛快啊!

黛玉击掌说道:“二哥哥,解得好,解得妙!果然是个奇才,歪才!

科举之路你不走,读书取仕皆禄蛊!我还不能说你不对!不管这禄蛊天下能否打破了去,今日都真该痛饮一番才是。”

说吧,黛玉也是自己倒上一碗,就着花生米,痛饮起来。

秦可卿若有所思,一脸沉静,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记得父亲曾经说过一些怪话,如今才算明白了一些。

宝玉,看来我是错怪了你,你还真如林妹妹所说,果真是个歪才,你注定无法融入这个天下,却也是另一种风情啊,我自罚一大碗。”

说着也是自己倒上酒喝了起来。

晴雯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说道:“你们这讨论的都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奇谈怪论、唉声叹气的,好没道理。反正我又听不懂,我就喝闷酒吧。”

说着晴雯也是倒上一碗,贾钰却是抓住她的玉手,在手背上狠亲一口说道:“听不懂才是真幸福,何苦污了耳朵呢,乖晴雯,咱俩干了。”

说着贾钰跟晴雯碰碗,果真干了一大碗,晴雯一看也是不认怂,一口干了一大碗酒。

香菱却是感兴趣可卿的话,问道:“可卿姐姐,你父亲说了什么?是秦老爹吗?”

可卿摇头说道:“是我小时候,我亲爹说的,我那时候根本听不懂。

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