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大段的奇谈怪论，出自贾雨村之口，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于是两人互相有了试探之心。

“父亲，雨村先生今日专程来看妹妹必有要事，咱们先回避一二才好。”

“贤侄，这事情还要你们父子在场一起参详才方更合适些。”

见贾钰如此清醒，雨村内心的担忧却是要放下才是。

这雨村如今虽是降级，也是兵部侍郎，之前一直任着大司马参赞军机，大司马是兵部尚书之职位，正二品从一品的职位，尤其是参展军机，这就可以称之为阁老了。

可见这些年来，贾雨村整天都在朝廷最核心的中枢权力机构，更是时常与皇帝一起讨论军国大事。

自然是眼线众多、耳聪目明，对于贾府发生的事情，对这贾宝玉和林黛玉的事情也都大抵清楚。

雨村本对于此行目的达成不抱太大希望，能否见到林黛玉都是两说，林家孤女落入偌大公府，被吞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才是常理。

即便这贾政是个呆子，愿意传话给黛玉，当年六七岁聪慧异常的小女孩如今还剩多少智慧？能否理解自己此来的意图？

雨村不抱希望。只能心中默默感叹，如海兄，你怎敢把个孤独女儿送到这吃人的地方来呢？

却不曾想见面竟然是这个局面，连这纨绔贾宝玉都一起来了，而且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见这贾钰如今气度不凡，本来雨村确定他不是黛玉良配，如今却是要重新评估了。

这也是雨村纠结的地方，黛玉如今没有娘家后盾，若是这贾宝玉是个良配，嫁给他自然比嫁给别的大族要好些。但是贾府本身就是个是非之地，这些旧日勋贵在皇帝眼中怎么看他太清楚了。

如今也只好见招拆招了。

“黛玉，为师要说的事情怕是惹你伤心，不过如今你年近及笄，为师年岁又大了，恐辜负你父亲当年所托啊。”

黛玉记得贾钰的叮嘱，让雨村把话都说清楚。

“老师但说无妨，学生聆听教诲。”

雨村见黛玉气色红润，比几年前见面更是貌美如花，显然身体也是康健了许多，更是心情大好，只要这这侄女学生身体好，什么都不是难题了。贾雨村有信心凭借自己的官位、积累和智慧，不负林如海对他的信任。

“是这么回事，你在你外祖母这里也有了七八年的光景了，为师从未听说你外祖母为你安排亲事，想来是应该没有正式确立过。

你父亲的同年、旧友都很怀念仰慕于他，如今大家的孩子都大了，就有不少人请托我说媒。头两年你还小，如今年龄也是到了，如今为师年岁大了，这一桩事情若是不了，为师也无脸告老回乡。

今天唐突前来，一是看看你的意思，一是眼下就有一家不错的给你说说。湖北粮道是你父亲同年，如今他家儿子才刚刚十五岁，求亲求到为师这里。

为师就找人打听了他家里的情况，他家里世代读书，几百年的书香门第，家风家规都是甚好，家中女子都是知书达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各有所好。

你这般聪慧，将来若整日家长里短，没有人作伴这些诗词音乐也是寂寞。我看这门亲事确实般配，今日为师就老厚脸皮来找你说这门亲事来。”

贾政的第一反应是，这雨村老先生糊涂了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林家没有人，就只剩下他这个师傅关系最近，只要雨村跟林家族长商议即可，婚姻这种事情怎么会跟女孩子本人商议？

忽而贾政又想到些事情，这雨村老先生第一次被弹劾罢官就是因为他将丫鬟出身的二房给扶正了，这在礼仪上是十分失礼的事情。

虽然是恩人甄士隐的丫鬟，说起来也有恩义情缘在前，但这也是太过出格。毕竟雨村可是翰林出身，皇帝钦点，家里的诰命夫人是个丫鬟出身，皇上也是生气他这草率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