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火光和月光,用树枝在地上勾画着草图。
直到又过了半个时辰后,被一再修改的草图终于定型,才有匠人从怀里取出本子,将那草
图誊抄上去。
随后,众人才各自散去,等到明天再继续实验。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天一有些傻眼。
“不是,咱俩就这么被抛弃了?”
玄灵笑着从背后抽出拂尘,随后抖了几下:“走喽,回去睡觉,明天再来!”
天一挠了挠头:“就这么走了?”
玄灵头也不回的答道:“不然呢?”
天一有些憋屈的追了上去,忍不住吐槽道。
“这些匠人好过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怕是说的就是他们了!”
可玄灵摇头说道:“非也,非也!”
“至诚至性,心无旁骛,方能得悟大道!”
“依贫道看,这些匠人,距离得道已经不远了!”
“得,贫道说不过你!我还是回去补衣服吧!”
天一被怼的无话可说,随手将袍子脱下来塞到了玄灵怀中,袒露着胸膛,向住处走去。
厂区里的匠人们,有的是住在城里,有的住在不远处的郑村。
除此之外,厂区里也有集体宿舍,但有家的匠人几乎没人住在这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怎么也比集体宿舍要强的多。
所以,就造成了一个现象。
那就是住在这里的,全是单身汉,而且岁数也差不多都在三十岁往上。
干了一天体力活,回到宿舍恨不得躺下就睡,哪还有心思去忙别的?
至于身上臭不臭的.......
谁有心思去管?
徐光启在最初强调了几次之后,也懒得理会他们了,只要这些人能把活干好就行。
李心今年四十二,是河南鹿邑籍的匠人,前些年因为逃荒带着家人来到京师,靠着手艺在郑村租了间民房。
厂区刚招第一波匠人的时候,他就被招了进来。
前些日子,因为干活卖力,肯动脑子,琢磨出了一个刀具的材料配比,得了二百两赏银,便在郑村买了个院子,又置了十亩地,一家子总算过上了热乎的日子。
回到家时,李心的老婆李夏氏已经做好晚饭等着了。
见他比平日里回来的晚,不由的埋怨了两句。
“厂里也不让恁多干活,放工都半个时辰了才回来,是不是找哪个狐狸精去了?”
“俺可给恁说,那帮骚蹄子可没一个好东西!”
说着,还凑到李心身边,仔细的闻了闻。
见没有脂粉味儿,只有一股子难闻的火油味儿,这才放下心来。
李心没有搭理他,只是洗了手后,坐在桌边默默的吃饭。
一边吃,还一边琢磨着火油的事。
他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琢磨出刀具材料配方的前几天就是这样。
李夏氏见状不由升起了满满的期待,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坐在旁边,识趣的替他夹菜倒酒。
桌上只有清炒萝卜和白菜炖猪肉这两道菜,还有一筐子馒头。
即使是这样的生活水平,就已经足够碾压大明百分之九十的百姓了。
酒是山西的烧刀子,虽然味道不咋滴,但胜在够烈。
李心喝了两杯,便不再喝了,拿起筷子,沾着碗里的糊涂在桌上画了起来,想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糊涂,是河南东南部的一种汤食。
说白了,就是一锅清水烧开之后,往里面倒些面糊糊。
煮熟了,就是糊涂。
煮得半生不熟,就是百姓用来贴门画用的浆糊........
这东西凉的慢,李心下意识的用筷子在里面搅动着。
他坐在那里出神,李夏氏就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陪着。
有句话说的好,专注的男人是最帅的。
虽然李心的长相并不出众,可他此刻的样子,还是令李夏氏忍不住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但这毕竟是在吃饭!
而且还是寒冬!
盯着李心看了好半天的李夏氏似是感觉到冷了,这才回过神来。
看了一眼李心面前的糊涂,不由的开口埋怨起来。
“看看这糊涂都让你给搅泄了,这还咋喝?”
李心打了个激灵,低头看了一眼。
果然,那糊涂都让他给搅分层了!
好好的一碗糊涂,此刻上面飘着一层清澈的液体........
若是放在平时,他并不会太过在意。
可是此刻,看着碗里那分层的糊涂,一道灵光瞬间在脑海中闪过。
或许.......
或许不用蒸,也能让火油变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