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支持你。”祁同卫鼓励道，“我虽然没有经验，但我会尽全力帮你。”
“谢谢。”陈洁雯点点头，“谢谢你。”
“你别跟我客气，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祁同卫说，“你要报警，我一定配合。”
陈洁雯看着他，眼神似乎有些奇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你。”
“不用谢。”祁同卫笑了笑，“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你长得很漂亮。”
“是吗？”陈洁雯腼腆地一笑，“谢谢。”
“不客气。”祁同卫说，“你今天穿得真漂亮。”
“嗯……谢谢。”陈洁雯笑了笑，又说，“再见。”
“再见。”祁同卫说。
陈洁雯走了。
办完入职手续，侯婷婷和祁同卫一起去吃饭。
“刚才那个女孩儿……”祁同卫问，“你认识啊？”
“不算太认识。”侯婷婷说，“她是刑警队的，名字叫陈洁雯。她跟我一样，都是从南江分配到这里工作的。”
“哦！”祁同卫说，“原来是南江本地的。”
两人边吃边聊。
“哎，我说，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祁同卫说，“你平时挺讨厌警察的，还说什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是啊。”侯婷婷淡淡地说，“我以前确实这么认为。可是，后来我明白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针对每个人的标准。像我们这种普通人，是不可能凌驾于法律之上的。”
祁同卫说：“这不是废话嘛，你当然知道啊！”
侯婷婷说：“而且，就算我们能够违背法律，又有什么用？你想想，那些穷凶极恶的坏蛋，都能逍遥法外，何况我们这种平凡的百姓？”
“那你怎么……”
“我是因为有一个朋友，在刑警队工作。”侯婷婷说，“我听她提起过这件事，所以我才决定加入这个组织。”
祁同卫说：“难怪你那天那么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侯婷婷叹了口气，“我们的工作性质，并不比你好多少。”
“我们是协助调查，不需要冒险。”祁同卫说，“你是去查案的吧？”
“差不多。”侯婷婷点点头。
“唉，我倒希望你是去抓犯罪嫌疑人。”祁同卫感慨道，“那我也不至于那么辛苦。”
侯婷婷失声笑了：“你还真敢想啊？”
两人说说笑笑，把晚餐解决掉。侯婷婷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洗碗。
“等等！”祁同卫拦住她，“我来洗碗吧。”
侯婷婷惊讶地看着他：“你？”
“对啊。”祁同卫说，“我在家里就经常洗碗，习惯了。”
侯婷婷愣了半晌：“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孤儿？”
祁同卫说：“对，我父母早逝，我一直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
“哦。”侯婷婷点点头，“那真是幸运。”
“是啊，幸运。”祁同卫笑了笑，“所以，我特别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两人一块儿把盘子端进水池。
侯婷婷低着头清洗，忽然听见身旁传来低哑的声音。
“你呢？”
“什么？”侯婷婷转过脸。
祁同卫深吸一口气，看向她：“我是说，你的童年。”
“我的童年……”侯婷婷怔住，片刻后缓缓地吐出一句，“还不错。”
“你不想说吗？”祁同卫说，“或者你不愿意回忆过去？”
侯婷婷低着头：“没关系，我都忘记了。”
祁同卫静静地注视着她，半晌后轻轻叹息了一声：“抱歉，我打扰你了。”
“没关系。”侯婷婷摇摇头，继续低头洗碗。
“其实……”祁同卫犹豫着说，“有个人……她……”
“谁？”侯婷婷停下动作，“你的妻子？”
“呃……算是吧。”祁同卫说，“你知道的，我们俩离婚了。她……她曾经怀孕过。”
侯婷婷怔怔地盯着他，半晌才说：“我知道，我知道的。”
祁同卫叹了口气：“是啊。那是一场噩梦，一场非常糟糕的噩梦。”
“你不恨她吗？”侯婷婷忍不住问，“那么艰难的事情……”
祁同卫抬起眼睛看着她：“我恨她？怎么会不恨她？可是如果她死了，我该拿她怎么办？”
侯婷婷沉默了。
“我只希望，她活着，好好地活着。”祁同卫说，“我不求她爱我，哪怕一丁点儿。”
侯婷婷低下头，没有说话。
祁同卫又说：“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她现在很惨。”
侯婷婷微皱眉头：“她怎么了？”
“她被判处无期徒刑。”祁同卫说，“三十年后出狱。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侯婷婷问。
“两个月前。”祁同卫说，“我刚从美洲出差回来。”
“你知道她在哪里服刑吗？”侯婷婷追问。
“这个我暂时不太清楚。”祁同卫顿了一下，说，“我跟她……离婚之后，没联系过了。”
侯婷婷沉默良久。
“抱歉……”祁同卫诚恳地说，“我不该这样问你。”
“我没事。”侯婷婷低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
祁同卫看着她：“如果……如果你想去探监的话，我可以帮忙。”
“不用。”侯婷婷拒绝了，“我已经忘记她了。”
“我明白。”祁同卫说，“可是……”
“真的不用了。”侯婷婷打断他，“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嗯。”祁同卫点头，“好吧。”
吃完饭，侯婷婷收拾完厨房。祁同卫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侯婷婷走进卧室，换了衣服准备休息。
突然听见门铃响，侯婷婷打开门，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张伟。
张伟朝屋内扫视了一圈，问：“请问你是祁同卫先生的朋友吗？”
“您是？”侯婷婷礼貌地询问。
张伟自我介绍：“我姓李。叫我李律师就行了。”
“请稍等。”侯婷婷说着，转身冲进卧室。
祁同卫正靠坐在床边发呆，听见脚步声猛地抬起头。
“祁同卫！”侯婷婷跑过来，“你快来看看。”
祁同卫愣了愣：“什么？”
“楼下来了个人，说他是祁同卫的律师。”侯婷婷说，“他要找你。”
祁同卫愣了愣，连忙跳下床穿拖鞋往外走。
李律师和张伟都站在门外，见祁同卫出来，张伟立即伸出双手握住他的胳膊，激动地说：“祁同卫先生！你好！我是张伟，受祁同卫先生委托，来给您辩护的！”
祁同卫看向李律师：“李律师……您好。”
“是我委托他来的。”李律师笑眯眯地说，“因为担心祁同卫先生您会害怕，所以我提供了一份律师函。”
“不会不会！”祁同卫慌乱地说，“我没有任何害怕！”
“祁同卫先生，”李律师说，“请您放松，我们今天的对谈会很愉快。”
祁同卫深呼吸了一次：“那个……我能问问原因吗？”
“祁同卫先生，您的母亲当初涉嫌杀人未遂，现在仍在警方控制之中，随时可能面临审判。”李律师平静地说，“我们需要你作为证人出庭作证，否则将来法官会采纳别的人的证词来定罪。”
祁同卫瞪大眼睛：“您是说……”
“对，这个人是你的妈妈。”李律师说。
祁同卫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颓丧地坐了下来。
“你们聊一会儿。我还有其他事要做。”李律师把笔录递给张伟，“辛苦你了。”
“不辛苦，应该的。”张伟说，“李律师你先去忙吧。”
李律师转身出去了。祁同卫长吁短叹了一阵，问张伟：“你确认我能胜诉吗？”
“当然。”张伟坚定地说，“您是唯一的证人，只要您肯配合我们，一切顺利的话，我保证您母亲会减轻罪罚。”
“哦，对，我还有个证人呢。”祁同卫说。
“谁？”
“你们应该猜到了。”祁同卫指指侯婷婷，“她是祁同卫的妻子。”
张伟愣了一下，扭脸看向侯婷婷。侯婷婷垂下眼睛，没说话。
“祁同卫。”张伟说，“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这并非儿戏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祁同卫神色黯淡，“可是我妈……”
“你知道就更不应该犯糊涂了。”张伟说，“你是成年人了，应该懂法律，不要因为私人感情而影响你的判断。”
“我明白。”祁同卫低声说，“我不会乱来。”
张伟看着侯婷婷，侯婷婷依旧没说话。他叹了口气，说：“既然祁同卫先生决定了，我们就按照流程办。”
“谢谢。”祁同卫说，“麻烦您了。”
“没关系。”张伟说，“希望你能早日释怀。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嗯。”
从律师楼离开，侯婷婷沉默地跟在祁同卫旁边。她没有再开口劝祁同卫，因为她清楚，祁同卫此刻的内心并不比她平静多少。
他们走在街上。路灯昏黄，周围安静极了。
两人一言不发，直到回到家。
祁同卫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他拿起手机，犹豫了片刻，拨通了侯婷婷的号码。电话响了几秒钟才被接起来。
“喂……”侯婷婷疲惫地声音传来，像是刚刚睡醒。
“你没事吧？”祁同卫说。
“嗯。”侯婷婷说，“没事，谢谢你。”
“我想……”祁同卫迟疑地说，“我想见见你妈妈，可以吗？”
侯婷婷怔住：“你要见她吗？”
祁同卫咬紧牙根，艰难地说：“如果你妈妈愿意的话……”
侯婷婷说：“我去问问她。”
挂掉电话，祁同卫闭上眼睛。他努力地想把思绪集中起来，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满脑子里反复回荡的全是那些字眼，每念出一句，心脏都会疼痛一分。
他忽然很想抽烟。于是摸索着打开烟盒，摸索了半天，才把打火机掏出来。
他颤抖着点燃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雾喷薄而出，缭绕在鼻端，他忍不住咳嗽起来。他抬头望着窗户，窗户上映出他憔悴的模样，他用右手捂住左臂的伤处，眼泪顺着指缝滑落下来。
过了许久，他又把手挪开，继续用左手夹着香烟猛吸。
这个夜晚，他失眠了。
凌晨五点多，他听见敲门声，穿戴整齐地去开门。
侯婷婷带着一丝愧疚的神色站在门前，低声说：“对不起，我昨晚睡着了……”
祁同卫看了看腕表：“我们现在赶去医院还来得及。”
侯婷婷摇摇头：“我妈……我妈不肯见你。”
祁同卫吃惊地问：“为什么？”
“不知道……”侯婷婷摇头，“她今天精神状态不太好。”
祁同卫皱眉道：“你等我一会儿，我换衣服。”
“不必了。”侯婷婷阻止了他，“我们直接去吧，不然来不及了。”
祁同卫想了想，同意了，和侯婷婷一起下楼拦了辆车。
“你知道医院怎么走吧？”祁同卫问。
侯婷婷答道：“我记得……”
她们赶到医院，护士告诉她们病房号，便匆匆往病房跑去。侯婷婷推门进入，看见母亲躺在床上，背朝里侧，双眼紧闭，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熟了。
侯婷婷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退出来，转身就撞到一堵肉墙。
“哎哟。”侯婷婷揉着额角叫道，“你吓死我了。”
祁同卫笑眯眯地看着她。侯婷婷嗔怒地瞪他一眼，说：“你干嘛突然冒出来？”
“吓唬吓唬你。”祁同卫说，“怕你一冲动跑进病房去。”
“放心。”侯婷婷说，“我知道轻重，绝对不会做傻事。”
“我信。”祁同卫说，“所以你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祁同卫笑了，拍了拍胸口说：“幸亏你聪明，要不然真的就麻烦大了。”
侯婷婷歪着脑袋看着他。
“快回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祁同卫催促道，“你今天还有工作。”
“嗯，你也是。”侯婷婷点点头，转身要走。
“我送你。”祁同卫说。
“不用了，你忙去吧。”侯婷婷笑着摆摆手。
祁同卫说：“我送你到停车场。”
“好吧……”侯婷婷笑着说，“那我们快走吧！别耽误你的工作。”
“嗯。”祁同卫跟在她身后走出电梯，向她伸出手，“走吧。”
侯婷婷握住他的手。
祁同卫的手有点凉，但触感细腻。他拉着侯婷婷往停车场走。两人的脚步都很慢。
“你今天的工作怎么样？”祁同卫随口问，“还顺利吧？”
“还行，我们科室比较特殊。”侯婷婷答，“不需要太多技术活儿。”
祁同卫点点头。
“你呢？”侯婷婷问。
“我今天挺顺利的。”祁同卫说，“你呢？”
“我……还好。”侯婷婷顿了一下，补充道，“就是有点忙，一天没合眼。”
“辛苦了。”祁同卫笑了笑，说，“其实你不用陪我的。”
“我想陪你。”侯婷婷诚挚地说，“我希望能够帮助到你。”
祁同卫愣住，他原先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祁同卫问，“我并没有觉得自己需要你的帮助。”
“可是我愿意这么做啊。”侯婷婷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喜欢你。”
侯婷婷笑了，眼中闪烁着光芒：“不，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遇见你。”
祁同卫垂眸，掩饰内心的情绪，说：“这种话……我们不必再提了。”
侯婷婷叹息一声，说：“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的。”
侯婷婷说：“其实，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我爸妈的条件都很差，我从小成绩又差，长得也不漂亮。”
祁同卫安慰她说：“我不在乎这些。”
“如果你家里人也不在乎呢？”侯婷婷反问，“我们根本不相爱，却硬是凑在一起结婚，会遭到全世界人唾弃的吧？”
“不会。”祁同卫说，“他们只会祝福我们。”
“不，我不敢相信他们。”侯婷婷说，“我怕他们会反对。我害怕被抛弃。我知道，你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祁同卫深吸了一口气，淡定地说：“那么……你会在乎我的看法吗？”
侯婷婷怔住了。
“我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祁同卫说，“而你呢？你会在乎我的看法吗？”
“你现在还年轻。”祁同卫说，“或许未来会碰到更适合你的人。”
“我知道……”侯婷婷喃喃说，“我也想找一个更适合我的人，但是……但是我不敢。我害怕失败，害怕受伤。”
“所以，我不能和你结婚。”侯婷婷低头说，“我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像父亲一样，突然倒在血泊之中。我承认我胆怯了。我懦弱。”
祁同卫说：“我尊敬你。我不逼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勇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侯婷婷低头不说话了。
祁同卫拍拍她的肩膀，说：“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谈这个问题吧。”
侯婷婷抬起头看着他：“祁同卫。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会娶我吗？”
“我……”祁同卫迟疑了一下，“你不考虑一下别人？”
“除非是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否则，我绝对不会嫁的。”侯婷婷斩钉截铁道。
祁同卫皱眉。
“我是个笨蛋，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侯婷婷说，“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忍不住。”
“我们……”祁同卫犹豫着说，“不太合适吧。”
“我会努力改变你对我的看法。”侯婷婷认真地说，“我会做出努力让你喜欢我的表现。”
“我会努力。”侯婷婷微笑着说，“请你给我机会。”
“祁同卫，你不要拒绝我。我是真的喜欢你。”侯婷婷打断他的话，郑重地说，“我希望能和你结婚。”
祁同卫沉默良久，说：“我会尽量给你时间。”
“谢谢。”侯婷婷露出甜美的微笑，“我会加油的。”
“你……吃饭了吗？”祁同卫问。
“还没有。”侯婷婷摇摇头，“我想早点下班去买菜做晚饭，但是现在时间太赶了……”
“这样。”祁同卫说，“我请你吃饭吧。”
“啊？”侯婷婷愣住了，“可是你还在上班……”
“没关系。我下班后直接去餐厅。”祁同卫说，“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侯婷婷高兴地连连摆手。
祁同卫笑了笑，拿起包站起身来：“走吧，去吃晚饭。”
两个人走进食堂，侯婷婷问：“你想吃什么？”
“都行。”祁同卫说。
“我听说有家牛排店的味道特别棒，我带你去尝尝吧。”侯婷婷说，“那儿的菜比较便宜。”
祁同卫笑道：“你带路吧。”
两人来到牛排店，祁同卫坐下来，点了几份牛排。服务员把盘子端走。侯婷婷坐在对面，用手肘支撑着下巴，托腮盯着他。
祁同卫被看得有点儿尴尬，咳嗽了一声说：“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侯婷婷笑眯眯地说：“因为你好帅呀。”
祁同卫被逗乐了，笑了半晌才止住笑，说：“别闹了。说说你的事情吧。”
侯婷婷说：“我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祁同卫说：“先告诉我，你今年多少岁？”
“19。”
“21了，”祁同卫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眼就20年了。”
“你呢？”
“28。”
“哦。那我比你大10岁呀。”侯婷婷眨眨眼睛，“你是不是应该叫我姐姐呀？”
“……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祁同卫说。
“我只是提醒你嘛。”侯婷婷歪了歪脑袋，调侃道，“如果是你的话，你肯定不愿意叫比你小5岁的姐姐的。”
“我当然不愿意。”祁同卫坦白说，“不过，如果换成是另一个女孩子的话，我倒是挺愿意的。”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长得漂亮吗？”
祁同卫笑着说：“其实你很漂亮。”
侯婷婷脸颊红扑扑的，羞涩地低下头。
祁同卫又说：“我说的是真的。你的五官精致得像雕刻师手底下的艺术品，尤其是鼻子，挺拔秀丽，非常迷人。”
侯婷婷害羞地低下头，轻声嘀咕道：“讨厌啦~你也这样说。”
“我说的是真话。”祁同卫笑道，“我从小就很佩服美女，特别是像你这种漂亮美女。我见过很多比你更漂亮的女孩子。她们都没有你善良单纯。”
“我不善良单纯，我很贪婪虚荣。”侯婷婷说，“我喜欢奢侈品，喜欢名牌包。我爱钱，而且我也喜欢占小便宜。”
祁同卫微微一怔。
“我就是一个很虚伪的人，”侯婷婷继续说，“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很希望和你结婚。我想每天跟你待在一起，享受你带给我的安全感。”
“可是我们之前并不相识。”祁同卫说。
“是啊。”侯婷婷叹息，“你根本不记得我了。”
“我们以前认识吗？”祁同卫问。
侯婷婷摇头，神色黯淡下去。她深吸口气，勉强笑道：“我没事儿，反正也只是一场梦。”
“我觉得我们以前应该认识。”祁同卫诚恳地说，“虽然我忘记了，但是我确信我曾经见过你。”
“或许……”侯婷婷苦恼地挠挠脸，“是我的幻象。”
“幻象？”
“我有时候会产生错觉，梦见你。梦见咱俩在一起。”侯婷婷无奈地笑笑，“但是这些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知道那只是幻想。所以，你完全没必要因此内疚。”
“我明白你的意思。”祁同卫点点头，“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试着想一想。”
“好，你慢慢想。”侯婷婷鼓励地说。
祁同卫闭上眼睛，努力地回忆着。
侯婷婷静静地看着他。
“我想起来了！”祁同卫突然睁开眼睛，激动地握住侯婷婷的手，“是你！”
侯婷婷疑惑地看着他。
祁同卫急切地说：“你还记得我刚才说‘我曾经见过你’这句话吗？”
侯婷婷点点头。
“是在你们楼下的那条街上！”祁同卫说，“那天早晨我送我妈出门，我们经过一栋三层小楼的时候，你从二楼窗户边探出头来，朝我挥手！那次我们遇见的时候我还很年轻，现在已经40岁了，我却依旧记得你的模样！”
侯婷婷惊讶极了：“原来我们真的见过！”
“是！”祁同卫兴奋地点头，“那次，你穿了件白裙子，扎着马尾辫，我当时就觉得你很漂亮！后来再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变化挺大，我没敢认。”
侯婷婷露出甜蜜的笑容。
祁同卫又说：“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做爱情，我对你没什么印象。后来我听我妈说，你离开了家，独立创业去了。我还替你高兴呢，觉得你是一位优秀的姑娘，可惜你走得太匆忙了，没来得及请教你的电话号码。”
侯婷婷微微一愣，笑道：“你连我电话号码都不知道呀？”
“是呀。你走得太匆忙了，我没来得及问你的号码。”
“那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侯婷婷期盼地问。
“呃……”祁同卫犹豫片刻，说，“你是姓侯，叫婷婷吗？”
“对呀，我就叫婷婷。”
祁同卫顿了顿，说：“婷婷，我记起你来了。”
侯婷婷笑了，“真的？”
祁同卫点头：“当然是真的。”
侯婷婷开心地跳起来，搂着祁同卫的脖子，“谢谢你。”
祁同卫笑着说：“我也要向你说声谢谢。”
两人紧紧相拥。
这时候，一辆轿车停在路旁。
祁同卫推开侯婷婷，说：“抱歉，打扰到你了。”
“不会。”侯婷婷温柔地笑着说，“你要走了吗？”
“嗯。”祁同卫转身欲走，又回过头来，说，“等一下。”
侯婷婷站直了身体。
祁同卫把放在床边的礼盒拿起来，递给侯婷婷，说：“祝贺你获奖。”
侯婷婷接过礼盒，微笑说：“谢谢。”
“不客气。”祁同卫笑笑，关上了房门。
侯婷婷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礼盒，忽然鼻子酸涩。她抬手擦了擦眼角，低声喃喃自语道：“谢谢你。”
侯婷婷回到办案组的宿舍里，把礼盒放进柜子最底下的抽屉里。
第二天，侯婷婷照例去找王队长。
“昨晚上祁同卫给我送了一份礼物，”侯婷婷微笑着说，“我特别高兴，今天一整天心情都非常愉快。”
王队长点点头，笑眯眯地说：“哦？是什么礼物？”
“他送了我一张名片。”侯婷婷把名片掏出来，交给王队长。
王队长扫了一眼，说：“祁同卫啊？”
“嗯。”
王队长皱眉：“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他？”
“他刚毕业不久。”侯婷婷说，“是我朋友介绍给我的。”
“他和你什么关系？”
“朋友。”
“你为什么要带一个男朋友来见我？”王队长严肃地说，“这是违法行为！”
“我……”侯婷婷咬咬嘴唇，解释道，“王队，其实，我之前谈过几段恋爱，结果分手了。
“那是你的私事。”王队长毫不留情地拒绝道，“如果你坚持带男朋友来见我，我会按规定处罚你。”
“我不是带男朋友来见您。”侯婷婷说，“而是……我跟祁同卫确立了恋爱关系。所以，我希望您能批准我们交往。”
王队长诧异地盯着侯婷婷，说：“你在开玩笑吧？”
侯婷婷认真地摇摇头：“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祁同卫是我喜欢的类型。”
王队长叹息道：“你这种年纪的小姑娘，不应该这么早就陷入感情漩涡里。你的青春还很宝贵。”
“我只想谈一场纯粹的恋爱，”侯婷婷说，“王队，我真的很喜欢祁同卫。您就帮我一次嘛！”
“我……”王队长沉吟片刻，“我需要考虑一下。这件事，我需要跟上级反映一下。”
“好的，谢谢您。”侯婷婷满意地收起名片，“我先告辞了。”
王队长说：“我让小李送你出去吧。”
“不用啦！”侯婷婷摆摆手，“我自己走就行了。”
王队长把侯婷婷送到楼梯口，叮嘱道：“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去单位找我都行。”
“嗯。”侯婷婷挥挥手，走下台阶。
王队长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脸色凝重。
祁同卫从旁边走出来，问道：“她跟你提过我？”
“嗯。”王队长转过头，对祁同卫说，“这个侯婷婷挺漂亮的。你要是想追求人家，就多花些功夫。我觉得你俩倒是挺般配的。”
“她才二十四五，比我还大一轮呢。”祁同卫笑了笑，说，“王队，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随便乱搞男女关系的。”
王队长点了点头，说：“你心里明白就好。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慎重考虑一下，侯婷婷虽然年轻，但毕竟也是个刑警。咱们可是在执行秘密侦查任务，万一被她撞破……”
“王队，你想多了。”祁同卫淡淡一笑，“我对侯婷婷没有半点儿非分之想，我们只是朋友罢了。”
“好吧。”王队长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不再劝你。不过我建议你多加注意，她毕竟是个刑警，你现在的身份是商业间谍。万一哪天被发现了，后果可不堪设想。”
“王队，谢谢你。”祁同卫说，“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王队长点点头：“去吧，赶快回家陪陪你妈妈吧。”
祁同卫离开了派出所，回到家里，却发现母亲并不在家，只有父亲一个人守在厨房忙碌着。
“爸，我妈呢？”祁同卫换鞋，走进厨房。
“你妈去菜场买菜去了。”父亲答道，“你今天下班比较晚，所以你妈先过去。”
“哦。”
“你坐着休息会儿吧，等饭熟了叫你吃饭。”父亲拿着锅铲，又说，“你妈妈说了，让你多吃两碗饭，把肚子撑饱了，免得晚上睡觉难受。”
“好。”
父亲炒完菜，盛了米饭端到餐桌上。
祁同卫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嘴巴。
“好吃吗？”父亲期待地问道。
“太咸了！”祁同卫连声吐槽，“我还是喜欢辣椒炒肉。”
“那明天就吃辣椒炒肉。”
祁同卫低下头，默默扒饭，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问：“对了，我听说，我妈在你那儿住院了？”
“是啊，昨天夜里突然晕倒，幸亏及时送到医院，抢救过来了。”
“病情怎么样？”
“暂时稳定下来了。”
“什么原因？”祁同卫皱眉道，“你不会没照顾好我妈吧？”
“当然没有！”祁同卫爸爸拍着胸脯保证道，“我是那种人吗？”
“那就好。”
祁同卫放心下来，埋头继续扒饭。
吃完饭，祁同卫洗了碗，回屋躺在床上看书。
门铃响了，他走过去开门，是侯婷婷站在门口。
“有事吗？”祁同卫礼貌地问道。
“我能进去吗？”侯婷婷微笑着问。
祁同卫侧开身体，示意她进屋。侯婷婷走进来，环视屋内的布置。
祁同卫指了指沙发，说：“请坐。”
“不了。”侯婷婷婉拒道，“你别误会，我就是过来看看伯母恢复得怎么样了。”
“她恢复得很好，谢谢关心。”祁同卫淡淡一笑。
侯婷婷犹豫了一阵子，鼓足勇气，说：“其实我是想向你表白。”
祁同卫愣了几秒钟，才缓慢地眨眼睛：“呃……这个……抱歉，我没办法答应。”
侯婷婷急切地说：“为什么？我们都认识一年多了！而且我们彼此也有好感。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我是有未婚妻的人。”祁同卫说，“我不想伤害你。”
侯婷婷呆立片刻，喃喃说道：“你有未婚妻？”
“嗯。我和她青梅竹马。”祁同卫叹了口气，“我爱她。”
“那你就娶她呗。”侯婷婷说，“我相信，她肯定愿意嫁给你的。”
祁同卫苦涩地摇摇头：“如果是在我们结婚前遇见你，我肯定毫不犹豫就答应你了。但现在……”
侯婷婷沉默许久，咬牙道：“你告诉我，她究竟哪点儿比我优秀？！”
祁同卫叹了口气，说：“我真的没办法骗你，她确实各方面都比你好。”
“我……”侯婷婷顿时泪流满面，哽咽道，“我知道了。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能够嫁给你。”
“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祁同卫温言安慰道。
侯婷婷吸了吸鼻子，擦掉眼角的泪水，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谢谢你的祝福，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她转身往门口走去。祁同卫喊了句：“婷婷！”
侯婷婷背对着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祁同卫说：“其实你很好。我不是瞎子，你对我的心意，我一清二楚。我只是觉得……”
侯婷婷转身走到他面前，说：“我理解你的想法。我不怪你。我不会纠缠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坚定地说：“我不会死心。”
祁同卫愣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侯婷婷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再见。”
侯婷婷跑回家里，扑在母亲怀里哭起来。
“傻孩子，你为什么哭呀？”母亲问道，“你不是去跟祁同卫表白吗？怎么哭成这样？”
“妈，他拒绝我了……呜呜呜……”
“什么？他居然拒绝你？！”母亲瞪大双眼，惊诧不已，“怎么会拒绝你呀？！他脑袋被驴踢了吗？！”
“我也这么骂他。可是，他说……”侯婷婷抽泣着说，“他不可以辜负我……”
“哎哟我去！”母亲怒道，“这臭小子居然敢辜负我宝贝闺女！活腻歪啦！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没有说错。”侯婷婷说，“我确实配不上他。”
“你这孩子！”母亲摸着她的脸蛋，语带疼惜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哪点儿比别人差了？”
“我就是觉得……我没用嘛……”侯婷婷哭道，“我不行的。”
“唉，傻丫头，你怎么能这么妄自菲薄呢？”母亲叹息道，“你这么漂亮，家境又这么好，还有我这个做妈妈的撑腰。祁同卫凭什么不选择你？”
“我……”侯婷婷低下头，“我不行的。”
母亲搂紧女儿，柔声道：“傻丫头，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叫‘不行’。”
侯婷婷听得似懂非懂，抬头望着母亲。
母亲把手伸到她脸上，轻抚着她娇嫩的肌肤，说：“你长大之后啊，一定会明白我说的话。你会爱上你自己的。”
“真的吗？”侯婷婷期待地望着母亲。
“当然是真的。”母亲笃定道，“我的囡囡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懂事乖巧，祁同卫他怎么舍得不爱你呢？”
“真的吗？”
“真的。”母亲含笑点点头，又问，“你还记得今天周五吗？”
“嗯，记得。”
“你爸爸要请朋友吃饭，顺便商量你和祁同卫的婚事。”母亲说，“晚上八点半，你提早点回来。咱们准备好衣服首饰，一会儿就出发。”
“好的！”侯婷婷欣喜地跳起来。
母亲拍拍她的肩膀，说：“快去吧。别耽搁太久，免得你爸爸担心。”
“嗯！”侯婷婷兴高采烈地跑回房间换衣服。
母亲笑眯眯地站在原处看了一会儿，又掏出电话打给丈夫。
“喂？婷婷跟祁同卫谈完了？”父亲说。
“嗯。谈完了。”母亲说，“晚上八点半，我们俩一块儿去。”
“好，那咱们先去买菜吧。”
两人挂断电话，母亲回厨房忙碌。
傍晚六点，祁同卫开车赶回家中。
他一进屋，侯母就拉着他坐在沙发上，嘘寒问暖地聊了几句，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祁同卫耳边，说：“婷婷晚上跟我一块儿去参加个饭宴，你有空陪她去吗？”
祁同卫皱眉：“妈，您怎么不直接跟她说？这么突然让我陪她去参加饭宴，不合适吧？”
侯母说：“婷婷说了，你是最好的人选。”
“婷婷特别喜欢你。而且，”侯母压低声音说，“我听婷婷说，她爸爸也挺满意你的。你们两个如果结了婚，肯定会幸福美满的。我就想让你帮她圆梦，让她能够嫁个好老婆。”
祁同卫犹豫片刻，说：“我……我晚上有事。”
“哦……”侯母露出失落的神情，“既然这样，那算了吧。”
祁同卫松了口气，说：“抱歉啊妈。晚上我真的约了朋友。”
侯母勉强笑了笑，说：“没关系。那你先休息吧，不用管我。”
“嗯。”祁同卫从母亲的房间退出来。
刚推开门，就见侯婷婷站在楼梯口，怔怔地望着他。
祁同卫走近她，说：“你怎么还没睡？”
“我等你回来再睡。”侯婷婷说，“你晚上真的有应酬？”
“是啊，晚上七点钟有一个饭宴。”
“我……”侯婷婷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祁同卫温言说：“你想说什么？”
侯婷婷鼓起勇气道：“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参加饭宴？我害怕……”
祁同卫沉默了片刻，说：“对不起，我晚上有其它安排。”
侯婷婷愣住，泪水涌上来，哽咽着说：“你是不是嫌弃我？”
“我没有。”祁同卫扶住她，说，“我只是有事需要离开。”
侯婷婷摇着头，哭泣道：“你明明就嫌弃我……”
“你根本不喜欢我。”侯婷婷哭着说，“我知道的。你现在连敷衍我都懒得敷衍我了，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呜呜呜呜……”
“我没有。”祁同卫急道，“我只是有点私事。婷婷，你相信我。”
侯婷婷哭得喘不过气，捂着胸口弯下腰来。
祁同卫慌乱地扶住她，却感受到她微凉的身体在颤抖。
他心中怜惜，揽住她，安慰道：“婷婷，你别难过……”
侯婷婷靠在他怀里，痛苦地抽搐着。
她的眼角流出泪水，沾湿了他的衬衫。
祁同卫心痛至极，忍不住俯下身，将唇贴上她冰冷的额头，说：“婷婷，我错了。”
侯婷婷抬起红肿的双眼，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你没有错。”祁同卫说，“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
“你骗人。”侯婷婷说，“你根本就不爱我。”
“不，我很爱你。”祁同卫捧起她苍白憔悴的脸庞，郑重承诺，“婷婷，我很爱你，我愿意娶你。但我现在不能答应你，因为我要去办另一件更重要的事，等我回来之后，我向你保证，绝不食言。”
“是的。”祁同卫认真地说，“我会向你证明。”
“谢谢你，婷婷。”他深情地呢喃。
“不用谢。”侯婷婷说。
晚饭时分，祁同卫把侯父侯母叫到餐桌前，说：“爸、妈，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顿便饭。”
“吃饭？”侯父惊讶道，“好端端的吃什么饭？”
祁同卫解释说：“我晚上有事，必须得去一趟。”
侯父说：“什么事比吃饭还重要？”
“我……”祁同卫迟疑了一下，说，“我今天遇到了婷婷的爸爸。”
侯父侯母面面相觑：“哪个婷婷？”
“就是婷婷呀。”
“她的爸爸？！”侯父大吃一惊，“哪个婷婷？你该不会说是那个侯家吧！”
“嗯。”
侯父侯母沉默了半晌，侯父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婷婷结婚？”
祁同卫说：“我已经决定好了。等我这次从南京回来，我们就结婚。”
“……这么快？”侯父瞪大眼睛，“你确定？”
“当然。”祁同卫坚定地说，“我早就考虑好了。”
“可是，婷婷的爸爸……”侯母欲言又止。
“婷婷爸爸的态度很随和。”祁同卫说，“而且，他是个好官。他跟我提过很多要求，我也尽量满足他了。如果有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希望您二位谅解。”
“你说的是真的？”侯父追问。
祁同卫肯定地点了点头。
侯父说：“那倒没什么。婷婷爸爸人品好，你又这么优秀，咱们两家联姻，对婷婷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只要你们俩互相喜欢就行，我们不是老古董，也不会反对。”
“谢谢叔叔阿姨。”祁同卫说。
侯父摆手道：“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们都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待婷婷好。我们只盼婷婷嫁给你，能够幸福美满，平安顺遂。”
“放心。我会的。”祁同卫说，“我不会辜负任何人。”
祁同卫陪侯父侯母吃完晚饭，坐车赶往约定的地方。路程不远，只走了20分钟。他抵达咖啡店的时候，已是夜色浓郁。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服务生来询问，才进入店内。
服务生带他穿过长廊，走到最右侧的包厢。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个40岁左右、戴着眼镜、身材略显臃肿的男子。
“李律师，您好。”祁同卫微笑道，“抱歉，我来晚了。”
李律师摘掉眼镜，露出一张温润儒雅的脸孔，他朝祁同卫伸出右掌，说：“不晚，不晚。祁先生，我听婷婷提起过你，你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祁同卫握住李律师的手，谦虚地说：“过誉了。”
李律师说：“我们坐下慢慢聊吧。”
祁同卫与他落座。服务生送上咖啡。
李律师拿起勺子搅拌杯子里的咖啡，笑着说：“祁先生，我知道你刚调来南京，有些事恐怕还没来得及熟悉。但没关系，我们可以边喝咖啡边聊。”
祁同卫说：“谢谢。”
他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咖啡。
李律师笑着摇头：“祁先生，我想你误会了。这不是咖啡店里的东西，它只是我的助手准备的。”
祁同卫怔住了。
李律师继续说道：“祁先生，实不相瞒，今天找你来谈话的人并非我本人，而是我的委托人。”
“委托人？”祁同卫皱眉，“是谁？”
李律师笑眯眯地说：“我姓侯，单名一个‘婷’字，我是婷婷的法定监护人。婷婷今年26岁了，是个成功的律师，我很骄傲。”
“侯婷婷？”祁同卫愣了愣，“你是侯婷婷的……”
侯婷婷从旁边走了过来，她穿着米黄色风衣，里面是黑色衬衫配牛仔裤，扎着利索的高马尾，整个人精神奕奕，充满活力。
侯婷婷冲祁同卫点了点头：“祁同卫。”
祁同卫说：“你是婷婷的父亲？”
侯婷婷点头。
祁同卫又问：“那你的委托人是？”
“我是侯婷婷的代表律师。”侯婷婷淡淡地答，“我是她唯一的代理律师。她之前的所有案子都由我负责。”
侯婷婷又说：“祁先生，请允许我做一份简短的自我介绍。我是一名律师，从业十几年，从无败绩。我曾为三百多名罪犯申诉，获胜数场。我的辩护词有效期超过五年，被判刑后立即释放，毫无拖延。我在全球各大城池都拥有房产。”
“你很厉害啊。”祁同卫感叹道。
“比不上祁先生。”侯婷婷说，“据我所知，你也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律师。”
“哪里，哪里。”祁同卫摆手道，“我现在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不敢妄称厉害。”
“你太谦逊了。”侯婷婷说，“我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你的过去，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律师。”
“哦？”祁同卫饶有兴致地挑起嘴角，“此话怎讲？”
侯婷婷说：“我曾见过一些着名的离婚案例，其中有几个案例，都是因为双方财富悬殊过于巨大，而导致离婚失败。但是，根据我的观察，祁先生绝不仅仅是穷光蛋一枚。我认识很多商界大鳄，其中不乏亿万身价者。如果不是因为钱的原因，我猜祁先生和我的婷婷之间，肯定存在某种情感纠葛。否则的话，你们不应该会分开。”
祁同卫说：“你的观察确实非常敏锐。我和侯婷婷，确实有着特殊的情感纠葛。”
侯婷婷说：“既然如此，祁先生就更应该珍惜彼此的感情，不能轻言放弃。”
“当然。”祁同卫说，“我们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我决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侯婷婷点了点头。
“祁先生。”侯婷婷说，“我希望你明白一点。”
“什么？”
“我们家婷婷不是个随便的姑娘。”侯婷婷说，“她对感情忠贞专一。你既然选择了她，就应该对她忠诚一辈子。”
祁同卫笑着说：“当然！我们结婚后，我保证一心一意待她。”
侯婷婷沉默片刻，缓缓地说：“祁先生，我希望你能够尽快和我们家婷婷举行婚礼。”
“嗯？”
“婷婷是个传统的女孩儿。她觉得，一旦结了婚，两个人就算绑在了一条绳子上，永远都不可能分开了。”侯婷婷说，“我希望，在婚礼之前，你能够给婷婷一颗安稳的心。”
祁同卫听懂了，点点头。
“你能答应吗？”侯婷婷直视着祁同卫。
祁同卫犹豫了一下：“这……恐怕需要时间考虑。毕竟我和婷婷才认识了半年左右。我们现在连恋爱关系都不算，就结婚，恐怕有点突兀吧……”
侯婷婷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不用急着拒绝。我相信你能够想明白。”
侯婷婷说完，转身往办室内走。李律师跟着进去，把门带上。
祁同卫独自站在原地，思忖良久。
这顿晚饭吃得很尴尬，但是侯婷婷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依旧谈吐优雅，态度温柔。
吃完饭后，侯婷婷邀请祁同卫参加她的派对。
祁同卫推辞了几次，但是侯婷婷坚持。祁同卫想起了李律师的话，觉得侯婷婷应该真的是很喜欢他的，不忍心拂她的美意，便答应了。
两人驱车来到了侯婷婷所住的酒店。
酒店外面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印着四个鎏金大字：帝豪酒店。
“这酒店是谁开的？”祁同卫问。
“这酒店是我开的。”侯婷婷答道，“这里的装潢风格以及服务，我都挺满意的。”
“那……这酒店的收费是多少？”
“一天五千元。”侯婷婷说。
“这么贵？”
“还算低的呢。”侯婷婷微微一笑，“如果是在其它地方，一天的消费至少在二十万以上。”
祁同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侯婷婷解释说：“其实，我每年赚的钱差不多是这个数字。只是我平时很少去银行查帐罢了。”
祁同卫点点头：“我明白了，你这是隐形暴发户。”
侯婷婷抿嘴一笑。
“今天晚上的派对，就由我请客。”侯婷婷说。
“你要是嫌太奢侈，也可以aa制，我没关系。”侯婷婷说，“反正也花不掉几个钱。”
祁同卫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是我的恩人，我愿意报答你。”侯婷婷微笑着说，“你不用跟我客气。”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祁同卫笑着说。
侯婷婷带着祁同卫走进电梯，按了十三楼的楼层号。
侯婷婷说：“今晚是我和朋友们约好了聚餐，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你们肯定会叫上我。”祁同卫笑眯眯地说。
叮——电梯到达十三楼。
走廊的灯光比较昏暗。走廊上铺着高档的羊绒地毯，墙壁贴着精致漂亮的瓷砖。侯婷婷带着祁同卫，径直穿过长长的走廊。
走到尽头，又是另一扇门。
侯婷婷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房间并不大，大概六七十平米。装饰得很温馨舒适。屋里摆设简单，但是看起来却整齐规范。
祁同卫被侯婷婷请进客厅。沙发是浅棕色的木质沙发，桌椅是红褐色的实木，窗帘和墙纸都是淡粉色。沙发旁边是一张大床。侯婷婷示意祁同卫坐下。她说：“这个房间是我偶尔休息的。除了我以外，别人没有使用过这个房间。”
祁同卫说：“你对朋友倒真不错啊。”
侯婷婷笑了笑，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西装递给祁同卫：“试一下。合身的话，我再帮你熨烫一遍。”
祁同卫脱掉外套，换上西装。
侯婷婷拿起手表和领带夹，细心为他戴好，仔细端详着他。
祁同卫笑着说：“你看什么呢？我脸上又没东西。”
“你真好看。”侯婷婷轻声赞叹，伸出手指摸了摸祁同卫的耳垂。
“婷婷，”祁同卫忽然问，“你今年多大了？”
“25。”侯婷婷说，“我爸妈比我早些年离异，我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哦。”祁同卫若有所思，“难怪。”
侯婷婷说：“这房间平时基本上不招待客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有记者混入。而且我安排了保镖守在外面。不过你放心，如果有人敢闯进来捣乱，我们立刻就能把他抓出去。”
祁同卫点了点头：“我懂了。”
侯婷婷笑着说：“我这儿有一瓶82年的拉菲，我刚刚开启了一瓶。我们喝完酒，再做点别的运动。”
“别的运动？”祁同卫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侯婷婷微笑着说：“我知道你们男孩子都比较喜欢什么运动。”
祁同卫笑了：“那你快告诉我。”
侯婷婷挽起袖口，露出雪藕般纤瘦的胳膊。她说：“我们就玩点刺激的吧！”她从抽屉里翻出两颗胶囊，丢到水杯里搅拌。
祁同卫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研究出的‘神仙丸’，”侯婷婷说，“吃了之后，浑身燥热，特别容易冲动。”
“你确定吗？”祁同卫怀疑地看着她，“这药不会吃死人吧？”
侯婷婷扑哧一声笑了：“这药不会死人，但是会产生幻觉。你现在感觉到自己体内像有股火似的吧？”
祁同卫皱眉：“我怎么感觉有些冷呢？”
“哈哈！”侯婷婷捂着肚子笑起来，“这种情况很正常，因为这是春药嘛。”
“春药？”祁同卫瞪大眼睛看着她，“你想干嘛？”
“当然是跟你亲热。”侯婷婷妩媚地笑起来，“你不会连这种便宜也不占吧？”
祁同卫说：“我怕伤害到你。”
“傻瓜。”侯婷婷搂住祁同卫的脖子，“你还不相信我？”
“这……这……”祁同卫推辞，“这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侯婷婷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碰你的。咱俩就像以前那样，互相帮助，不需要做任何逾越礼节的事。”
祁同卫沉默片刻，说：“那好吧。”
侯婷婷抱紧祁同卫：“谢谢你相信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祁同卫笑着说：“其实我也挺喜欢和你在一起，每次见你，都觉得特别有安全感。我们就当是朋友交往吧，我会尊敬你，爱护你。”
“谢谢。”侯婷婷低声说，“我也会爱护你的。”
两人依偎着，坐在沙发上聊天。聊了几句，侯婷婷忽然问：“祁同卫，你结婚了吗？”
祁同卫摇摇头，说：“还没有。”
侯婷婷说：“你才22岁，就算找不到女朋友，也可以先谈恋爱，等毕业再结婚。不必急于一时。”
祁同卫苦笑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我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家庭，而不是一味追求刺激。”
侯婷婷劝道：“你太年轻了，现在不考虑结婚，是因为没遇到适合的。你看我，我26岁就结婚了，现在还有三个孩子，你也可以这样啊。”
祁同卫犹豫片刻，问：“你丈夫呢？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侯婷婷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啦，都过去很久了，我们都成家了，还提他干嘛呢？”
“我只是随便问问。”祁同卫说，“你丈夫一直在美帝留校吗？”
侯婷婷笑着说：“不是。他在加拿大读博士。”
“原来如此。”祁同卫说，“你丈夫的专业和医术都非常厉害。”
侯婷婷说：“他确实很厉害，他的父母都是着名的医生，他自己更是精湛的外科技术。”她顿了顿，又问，“你呢？你打算将来做什么工作？”
“我暂时不想工作。”祁同卫说，“反正我爸妈养我。”
侯婷婷说：“你的家境肯定很好吧。”
“嗯。”祁同卫点点头，“我是独生子女。”
“那你有没有想过买辆车？”
“想过。但是我的钱还够花。”祁同卫笑了笑，“而且我还没有驾驶执照。”
“我倒是认识一位律师，可以给你办个执照。”
“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祁同卫说，“我可以请教一下他吗？”
“当然。”侯婷婷拍拍祁同卫的肩膀，“不用跟我客气，我们既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
祁同卫笑眯眯地说：“你对我太好了。”
两人喝光所有酒，离开包厢，走向电梯间。侯婷婷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墙边说：“咦，刚才那个男的，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
祁同卫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只见一个男人站在墙角吸烟，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侯婷婷嘀咕道，“走吧。”
两人进入电梯间，按下楼层键。
电梯门缓缓关闭，隔断了侯婷婷的视线。
电梯门打开，一群人冲了出来，撞翻了一张桌子。
“靠！你们搞什么！”侯婷婷骂道，“没长眼睛吗？！”
那人赶忙赔礼道歉，扶起桌子，又把被撞坏的东西收拾整齐。侯婷婷懒得理他，转身走开，却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正在慢慢远去。她猛然抬起头，那人却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侯婷婷揉揉眼睛，仔细辨认了半天，才确定那人并没有戴帽子，虽然看不清脸，但是从侧面轮廓来看，确实是韩若舟无误。
侯婷婷怔了片刻，立刻跑了出去，追上那人。
那人听到动静，“总公司决定成立一个新的软件项目组。”侯婷婷拿着文件夹说道：“这是我们拟定的名单，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或者删改的地方？”她把那张纸递给了祁同卫，示意他自己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