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小院子,院里房间的灯还亮着,房内之人没有入睡。
李烨故意干咳了一声。
果然,片刻之后房门打开,却是领他来道观的徐陵。
徐陵行礼道:“原来是李公子,还未曾歇息么?”
李烨回礼道:“见月色正好,出来走走,不曾想打扰道长清修了。”
“无妨,小道平日里睡得晚。李公子若是无心睡眠,可到房内一坐。”
“哦,那就打扰了。”
李烨进得徐陵房间,发现房间摆设简单,而房中最多的居然是书籍,不禁好奇的问道:“如此多书籍,道长喜爱读书?”
“自小就喜爱,只是读的繁杂,学而不精,见笑了。”
“哦,道家讲求无为,不争,而读书讲求学而致以用,学而有所为,讲求有为。不知徐道长可否解惑?”
“李公子可能对道家有所误解。
无为,不争并不是不作为,不争取。例如用于治国一道,便是不与民争,顺应民众,不恣意妄为。如果反其道而行,国将不国。
读书致用,有所为,是用于国,为百姓,并不冲突。”
“那么道家讲求的是出世还是入世?”
“心出世,行入世。”
“我心入世,行入世,称呼你徐道长。”
“我心出世,行入世,称呼你李公子。”
“既然是行入世,可知世?”
“略知一二。”
“哦,那徐道长对北周太子督建新都洛阳有何高见?”
“是问北周,还是问太子?”
“太子。”
“太子年前必被废!”
李烨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不是因为太子被废而震撼,而是因为徐陵的推论而震撼。
李烨自己靠着身份便利,了解朝堂形势,人物关系,当事人的心性等等,并加以分析推导,才得出这个结论。
徐陵这么一个深居山中道观的小道士居然和他的推论一样,怎么能够不震撼!
李烨震撼片刻后,郑重行礼道:“在下李烨,太原李家家主李信正是我父亲。”
徐陵却是微微思索,疑惑道:“天下五姓望族太原李家?可我只听说过李信的儿子叫李裕啊?”
看来徐陵情报来源不足,但更证明了他的大局观,他的判断力。
李烨苦笑着讲到:“我七岁随父亲搬至长安,十二岁因父亲持节留质长安,一直也如你般读书,也是深居简出。直到去年……”
李烨将这一年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包括促成北周西蜀结盟,当众击杀蔡用,引导形势让太子督建洛阳,被流放逃亡。
“所以你不知道我很正常。但是你在没有足够的情报下推论出太子一年之内要被废,着实令我惊讶和佩服。我想交你这个朋友,所以将这些事情如实相告。”
徐陵也被李烨震撼到了,因为李烨的胸怀,李烨的才智,李烨的担当,李烨的坦诚……
于是,徐陵诚恳地说道:“你更令我惊讶和佩服。其他的暂且不谈,就冲你的至诚至信,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不,是交你这个兄弟。”
“兄弟?要不咱们结拜吧。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李烨提议道。
徐陵欣喜地回答道:“求之不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走,我带你去主殿,咱们去那里结拜。”
两人来至主殿,也就是五方道观的三清殿。两人互报了生辰,李烨稍长为兄,徐陵稍幼为弟。
两人俱是洒脱之人,焚上香,跪在三清天尊像前,发誓道:“我李烨,我徐陵,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死生相托,吉凶相救,同心协力,不离不弃。三清在上,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两人既然结为异姓兄弟,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于是,两人拿了些糕点水果回房,继续彻夜长谈。
只可惜道观里没有酒。
两人从个人身世到人生经历,从自身所学再到天下大事,无所不谈。
这一聊,更让李烨吃惊。
徐陵自幼被师父收养,却自学成才,可谓胸怀韬略,腹隐机谋。
只是年纪尚幼,阅历稍浅。李烨自己又何尝不是需要历练呢。
而徐陵佩服李烨重情重义,心怀黎民百姓,更是武功高强,精通兵法韬略。
道观里的生活清净而自由,两人饿了就一起用饭,困了就抵足而眠。
到了第三日,李烨终究要完成该做的事,只能忍痛告别。
徐陵送了一段又一段,一直将李烨送到山脚下。
“二弟,就送到这吧,再送就到灵武郡了。”李烨调侃着说道。
“好吧,大哥一路保重,只恨我不会武功,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