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小强子来送鱼,朱老大拿过鱼篓倒向木盆:今儿有么有好货。
小强子没搭话,向一边草棚子底下坐着纳凉的陈夫子和陈管家分别打招呼。陈管家和小强子爹都是夫子的学生,小强子平时见着陈管家还是按照年纪喊陈叔的,如果续上辈份的关系的话是那种早就出五福的关系,即使小强子比陈管家高一个辈份。
陈夫子看着小强子:唉,要不是…….明年我都应该给你开条子去县里考学了,以你水平考个廪生没问题,能领到的钱粮也不多,但是对你家里也算是有一份补贴。
陈管家意外的看了一眼这个半大少年,没说话,点点头。
朱老大忽然嘶了一声:小强子,你抓了个啥玩意回来。
小强子转头,只见木盆边上两个黑胖子对着盆站着,小黑胖子还拿着一个滴水的小木桶。
这一喊,一边坐着的两个人也跑过来看热闹。
只见木盆里有七八条粗大的长鱼在水里游动,一条白色的长鱼安静的趴在盆底,鱼眼睛通红通红的,花纹长相和周围普通长鱼倒是一模一样。
白鳝!
这是白鳝。
陈夫子和陈管家都惊呼出声。
朱老大出声道:小强子其他的长鱼我要了,给你三个铜板。这条白鳝我不敢要,要么放了吧?
白鳝,老夫还是生平第一次见识,看它除了颜色跟普通长鱼有不同外,倒是没其他异相。
一旁陈夫子捻着胡须摇头晃脑。
陈夫子,我是卖鱼的,我爹也是卖鱼的,可是我从来就没见过白长鱼啊!我敢收,得有人敢买去吃嘛,反正我自家是不敢吃这玩意。
朱老大也算是开口解释了不要这白鳝的理由。
不能换钱,小强子只好下手捏着白鳝的鱼头送进鱼篓。
小黑胖子也是小强子同学,平时最不服气的就是他,仗着自己强壮的身体经常挑衅小强子。这会儿也拿着害怕、还有点崇拜的眼神看着小强子。
接过三个铜板,和几个大人打了招呼告别,小强子背着鱼篓往回走。
路过唐屠户家要了一块后腿肉。
唐屠户拿着稻草在手上麻利地打了一个草结穿过猪肉:十个铜板。
嗯,好的,唐四爷,我给你三个铜板,剩余七个回家拿来给你。
嘴里叼了一个铜烟锅的唐四爷看了一眼小强子:好的,一会你拿来就行,杨大身体不大好啊,喏,这块猪肝也带着,用白糖加油熬着吃,挺补的,这不要钱的。
回家放下鱼篓,进兄弟俩的屋子,从墙角一个麻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数出七个铜板,让二强子送还给唐四爷。
瘦成麻杆的杨大坐在门口棚子下,一个消瘦、消瘦的后背对着他蹲在一边,身上的夏衣就像挂在身上一样,后背都能看得出骨架子。瓦罐里有给自己熬的药,熬药人是自己一直有咳疾的老婆。
杨大下午去拿药遇见夫子,陈夫子说自己大儿子是个读书料,可惜了没赶上好时候,皇帝停了科举,读书人没了奔头。看着在小屋忙着给自己做好吃的大儿子,豆大眼泪怎么都忍不住流下来。村里那个老中医抓药的时候告诉自己估计熬不过过年了,这病来的太凶,现在熬的药都是减缓疼痛的,对治病就没用处。
知道大儿子逃学,不想骂他,也是不愿意骂这个懂事的孩子。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舍得。
这两个儿子,老大有主见老二很老实听话,自己还有啥不满意的。
背对着杨大的杨刘氏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舍不得,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