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艳阳高照。
京城,东安门外某地。
宽阔的校场中,搭着一个简易的凉棚,棚下,一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悠然地品着茶。
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卫士在他的前方立列成两排,在那两排卫士之间,放着一个“站笼”,笼里,还有个穿着囚服、披头散发的男人。
在这烈日之下,那笼里的男人早已嘴唇干裂,面色惨白,可其身上却是连一滴汗都流不出来了。
“方大人,若是累了,你就言语一声,只要你把同党的名字都说出来,咱家马上给你解了枷锁。”
这话,显然是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位说的。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如今这大朙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宦官司礼监掌印太监,汪廷。
“阉……狗……”而那位方大人,在听到汪公公的话后,仍是用最后的力气,气若游丝地憋出了这么句,“你不得好死……”
汪廷听了这话,脸上还是一副悠然之色。
他又喝了口茶,随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方大人忠君爱国,铁骨铮铮,真乃栋梁之才。”他顿了顿,“来人呐……”
“在。”他话音未落,马上就有人上前应和。
“把方大人的皮剥了,肉一块块剐下来,让他那身硬骨头出来透透气儿。”汪廷下这个命令时的语气,就像让人去炒盘儿菜一样随意。
“是。”而他手下的那些厂卫门,似也早已习惯了类似的命令,一个个都神色如常地开始执行。
他们也不避讳什么,就在这光天化日下的校场上,把那位方大人像牲畜一样屠宰。
虽然方大人在皮被剥完之前就已断气,但那些人还是照着汪廷的意思,继续着后面的工序……
就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之际,一名厂卫从校场外快步行来,一路跑到了汪廷侧方数米处,在后者用眼神确认了他可以靠近后,他才过来,对汪廷耳语了几句。
“呵……”听完了对方的报告,汪廷便冷笑一声,用一种嫌弃的口吻念道,“这个宋德……屁大点事都要跟咱家讲,自己又屁大点事都办不成银子被拿了、宝物被盗了、儿子被打了、派去个杀手还完不成任务跑了……他现在把这些告诉咱家又是什么意思呢?莫非还想让东厂给他办这事儿吗?”
“呃……秉公公,宋员外他……确是这个意思……”那厂卫接道。
“我呸!”汪廷这口啐的,吓得那厂卫连忙跪拜叩首,浑身直哆嗦,“他姓宋的他也配?”汪廷抿了下唇,舔掉了唇上沾到的唾沫,再道,“打狗看主人是不假,但他这条狗分明只是被几只蚂蚱给咬了,却非说自己是被锦衣卫给整的……哼,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这就想拉咱东厂下水,给他来个私仇公报?他当咱家是傻子呢?”
“是是,公公所言极是,那宋德吃了熊心豹子胆,竟妄图欺瞒利用公公,简直罪该万死!”负责传话的这位可没理由帮宋员外说话,他自是得附和汪公公。
汪廷骂完了,又想了想,再道:“算了算了,死罪倒不至于,你就跟他这么说……”他停顿了一下,言道,“你要是自以为聪明而跟我提这事儿的,以后就再放聪明一些,少给我耍这些心机而你要是对自己说得那套真信呢,那请你以后多动动脑子再跟我说话……就这两句,记下了吗?”
“记下了,记下了。”这传话的兄弟自然是非记下不可的,他要是敢说没记住,让公公再重复一遍,那他明天也就不用来上班了。
“行,下去吧。”汪廷闻言,轻轻挥了挥手。
那厂卫也是如释重负,赶紧领命撤了。
他走后,汪廷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又招手呼唤了身旁不远处的一人:“小安子啊。”
“小的在。”名为小安子的那位看着很年轻,三十都不到,听到公公叫他,他两步就上得前来,俯首听命。
“宋德说的那个几个背靠锦衣卫的小子都叫什么来着?”汪廷问道。
小安子无疑是类似汪廷秘书一般的存在,这类琐事他都记着呢:“回公公,共有三人,分别是叫孙亦谐、黄东来、雷不忌。”
“哦……”汪廷点点头,接了句,“找人去查查他们的底细呗。”
别看汪廷刚才还把那三位形容成“几只蚂蚱”,且连他们的姓名都记不住,但到末了,他还是要去查一下。
身处他这个位置上,多疑……总没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