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也就是负责“收衣服”的那位,突然就出现在了韩谕的身旁。
“恩师,学生在此等候多时了……”这位,自是麻玄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给韩谕披上一件衣裳,“您快穿上吧,这是专门为您留的……”
韩谕看到对方的脸,以及那件被麻玄声拿在手上的、做工考究的寿衣,差点儿就吓得心脏骤停。
但他还是撑住了……
一息过后,韩谕一把就推开了麻玄声,一言不发,回身便又跑上了楼梯。
他来到第四层时,赶紧先回头往下瞧,想看有没有“人”追上来。
但从四层往下看去,即便借着烛光,也只能看到一片深渊般的黑暗。
“诶?”而在这时,韩谕还发现了另一个情况——不知何时,他那隔着衣袖拿蜡烛的右手,已松不开了。
因为他之前一直精神高度紧张地关注着别处,完全忘了换手持烛,所以到这会儿他才后知后觉:他的手掌、已经和衣袖的布、还有蜡烛的烛身冻结黏连在了一起,整个手掌都已经冻得紫中透黑,且已没有了知觉。
但话说回来了,跟此地发生的其他事相比,冻伤手这点事,对韩语来说也不算啥了。
还说这第四层。
这里,即是这座塔的顶层,楼梯到此为止,已没有继续向上的通道。
而这,本身也是一种异常。
按古时的观念,天数为奇,地数为偶,奇数为阳,偶数为阴,天覆地载,阴阳平衡……这是建筑、尤其某些特定的建筑必须遵循的规矩。
所以大家可以看到,“塔”这种建筑,层数多为奇数,而平面图上的边和角多为偶数。
这就是规矩,坏了这规矩,便是异常。
比如眼下这座塔,边角八个,这是没问题的,但层数却也是偶数……这就不对头了;这是坏了格局,破了阳数。
一般民居倒是没有这讲究,但“塔”这种在道教佛教都有一定意义的建筑,按理是不会“上取阴数”的,只有往下,什么“八大地狱”、“十殿阎王”、“十八层地狱”常取阴数。
当然,这个事儿呢,韩谕也不是很懂,他此刻也没有闲心余力去在意这个。
此刻的韩谕,注意力已然放到了这层里除他之外的另一个人身上。
此人着一身灰色道袍,看面相大概四十上下,但是他身形瘦小,贼眉鼠眼,尖嘴狭腮,丝毫没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气质,相反让人感觉有几分猥琐邪恶。
“韩大人,你可算来了。”灰袍道士的嗓音也和长相很相符,是一种听着就很奸邪的嗓音和语调。
“我……这是在哪儿?你又是谁?”韩谕问道。
“哼。”灰袍道士冷哼一声,“韩大人这一生机关算尽,到这走投无路之时,却求神拜鬼……拜就拜了吧,怎么等鬼神真到了你面前,你又怕了、惑了……还要问这些无谓之事?”
韩谕闻言,一股由恐惧深处泛起的狠劲儿突然升了上来,他的表情也为之一凌:“好,那请教……这位大仙欲如何助我?”
“助你?呵……”灰袍道士笑了,“谁说我要助你?”
“什么?”韩谕道,“你不是刚承认,你就是我‘请’来的鬼神吗?”
“是啊。”灰袍道士反问道,“但我来了,就一定要助你吗?我就不能是……想跟你先耍耍,然后再吞了你身上背的业障因果,饱餐一顿吗?”
“你……”韩谕听到这句,感觉自己血都凉了。
然,这就是现实。
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等价交换”,当纯粹的恶意袭来,你便是俎上鱼肉,作恶的一方还会跟你谈条件?
更不用说,韩大人还是自己把这些“东西”招来的。
“那……那韩某无需你相助了,你放我回去吧,我……啊!”韩谕说这话时,就想顺着楼梯再往下跑。
可他刚迈一步,便觉一脚踏空,天旋地转。
待他再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倒吊起来,且整个建筑,也已是上下颠倒的情景。
而那灰袍道士,此时也逐渐变化,在韩谕惊惧的目光中,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灰色老鼠,贴附在“天花板”上。
“你都一路‘下’到这里了,还说什么走呢?”玄枵鼠虽化妖形,但仍能口出人言,“就算你能走,我也不会让到了嘴边的美餐熘掉啊……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