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廷臣都想不通,劳伦斯·波拿巴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出现在杜伊勒里宫。
在这些高贵的廷臣眼中,那些低贱的刁民可都是些不长眼不长脑的凶恶暴徒,他们随时可能会将波拿巴阁下的车驾当场掀翻,将这位英勇的科西嘉人践踏成一滩肉泥。
一想到那血腥不堪的场景,廷臣们皆是下意识地吸了口冷气,为这位处于极度危险之中的波拿巴阁下捏了把冷汗。
路易十五同样紧盯着马车上那显眼的科西嘉纹章,确保自己没有因为老花眼而看错,而后才茫然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劳伦斯?他是知道什么消息的吗...竟然不顾危险也要跨过这群凶狠的暴民来向我禀报吗...”
想到这里,路易十五的脸上顿时多出了一丝动容,他的眼角甚至也流出一滴晶莹的泪珠,感慨不已地长叹道:
“何等忠诚勇敢的一个人,竟将自己的安危置于不顾!”
说罢,路易十五猛然站起身,大声命令道:
“来人呐,立刻给瑞士卫队传令,让他们派出一支分队保护劳伦斯·波拿巴的车驾,要像保护我一样护卫劳伦斯·波拿巴的周全,明白了吗!”
...
“波拿巴阁下...”
车厢内,埃德蒙院长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那摩肩接踵的示威者们,也不禁感到心惊肉跳,担忧不已地对劳伦斯说道:
“您确定这些市民不会对我们发起攻击吗?这些底层人最仇恨权贵了。”
埃德蒙院长作为尊贵的高等法院院长,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结局竟然是被一群贱民撕成碎片。
而劳伦斯仍在安静地闭目养神,仿佛他们正行驶在一条静谧的乡间小道,而不是热火朝天的示威人群中心。
面对埃德蒙院长的担忧,劳伦斯只是象征性的睁眼瞥了一下窗外的人群,毫不在意地说道:
“请放心吧,院长阁下,我在巴黎市民心中应该还是有一些名望的。”
“名望?您是说...原来如此。”
埃德蒙院长短暂的一愣,而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劳伦斯在一周前举办的那场慈善拍卖会,借由这一个善举,这位波拿巴阁下短期之内在巴黎市民中确实都会有不俗的地位。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拥挤不堪的人群听到马倌大喊:“这是波拿巴阁下的车驾!”时,他们也都十分主动地让开了一条通路:
“是波拿巴阁下?!他也要去杜伊勒里宫吗?”
“这个方向...应该是没错了。”
“那就对了!我听说波拿巴阁下和杜巴利夫人很是不和,波拿巴阁下捐赠拍卖的那条项链就是从杜巴利夫人那里赢来的。”
“嘶...错不了,既然杜巴利夫人挪用了波拿巴阁下捐赠的善款,他一定是要去王宫亲自禀报这件事的。”
“让波拿巴阁下过去吧!他一定能把杜巴利夫人带出来!”
市民们并没有像路易十五以及廷臣们想象的那样,对劳伦斯·波拿巴这位权贵展现出极端的仇恨。
恰恰相反,市民们本就因为组织慈善拍卖会的功劳而对劳伦斯·波拿巴充满感激,此刻,他们更是还有着杜巴利夫人这个共同敌人。
示威者们已然将劳伦斯·波拿巴视作了他们的盟友,甚至将带回杜巴利夫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辆朝着王宫缓缓驶去的马车之上。
“呼...那就好。”
埃德蒙院长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他的表情却仍是愁眉不展,盯着劳伦斯看了一会儿后说道:
“只是...阁下,您明明待在幕后就好了,有必要亲自前往杜伊勒里宫吗,我担心这会让国王陛下生疑。”
由于高等法院和舒瓦瑟尔公爵是几乎捆绑到一起的坚定盟友,埃德蒙院长自然而然地将劳伦斯也视作了一位得力盟友,也就不希望他失去了在御座前的地位。
“不,院长阁下,我必须亲自前往。”劳伦斯没有睁眼,径直说道:
“我不可能完全撇开自己和这一切的联系,这种情况下还要躲在幕后的话,反而才会让陛下生疑。”
说着,劳伦斯缓缓睁开双眼,靠在窗边眺望着不远处的杜伊勒里宫,补充道:
“以进为退,以身入局,这才是唯一的道路。”
...
二十多分钟后,杜伊勒里宫,御座厅内。
路易十五已经在此等待的心烦意乱,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亲爱的让娜到底发生了什么。
“陛下...”
劳伦斯与埃德蒙院长在一众卫士的护送下来到御座厅,俯身向国王陛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