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遭做别人的师父,自知本领有限,怕是教不了徒儿太多东西,便想着在这其他的地方弥补上,生怕亏待了自己的徒儿。毕竟这徒儿倒了八辈子霉才拜到她门下来,她如今实在是过意不去。既然名师做不了,那做个慈祥的师父,也是不错。
慈祥?燕渺想了想,又挤出了一个她自以为的慈祥的笑容来。
可辛姮见了她那笑容,不由得更加疑虑了:“如此笑容,好生奇怪,定然不怀好意!”她想着,连忙接过玉瓶,又把那玉瓶放进了袖子里,这才道了一句:“多谢师尊了。”说着,她抬眼看了看燕渺,又道:“那,师尊,弟子先告退了?”
燕渺点了点头,又对那九节狼道:“红红,你送她回去吧。”
辛姮听了,施了一礼,转头便走了。可没走两步,辛姮却又频频回头看向了燕渺,燕渺见了,忙招了招手,让她安心离去。辛姮微微颔首回了一礼,这才离开。燕渺便立在原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这般守礼,倒是个老实的孩子。”燕渺心想。
可惜她这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老实”二字,和辛姮可从来不沾边。
辛姮拿着燕渺赠她的桃花露回了静心楼,回去时,天已经黑了。一进门,她便见屈龄热情地迎了上来,问着:“十九,你方才去哪了?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辛姮如实答道:“我师尊传我去忘尘峰。”她说着,就要往屋里走。可屈龄眼尖,一眼便瞧见了她手里的桃花露。
“十九,这是什么?”屈龄忙问。
辛姮想了想,索性直接把这桃花露亮了出来,对屈龄道:“我师尊赠我的桃花露,说是只要一两滴可以安神解乏。”
“还没进门就送你礼物,这可真是少见。我看她是难得收个徒,就把你当个宝贝宠着。”屈龄说着,眼睛却只瞅着那桃花露,看起来倒是十分好奇。
“你若想要,便尝一滴吧。”辛姮说着,打开了桃花露的塞子,便要把那小玉瓶递到了屈龄手里。
屈龄见了,忙顺手变出一个茶杯来,先斟了水,这才接过那小玉瓶向里倒了一滴,又一仰脖子饮了。辛姮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又盖好了那玉瓶。
“感觉如何?”辛姮问。
“果然解乏,”屈龄赞叹道,“还真是好东西。”
辛姮听了,便放了心,把那玉瓶收了起来。她虽然知道这桃花露里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奇怪的东西,但她早已习惯了如此。入口之物,必须要旁人试过,她才好安心。
她习惯了如此警惕。
这是她家中长辈教她的――也是她的师父教她的。
不得不说,燕渺和她从前的师父还真是大不一样。不,她和这世间所有当师父的人都大不一样。燕渺实在是不走寻常路,竟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辛姮想。
拜师大典如期在苍潭派的祭坛前举行。那一日,晴空万里,衬得这祭坛别有一番阔大壮伟的仙家气派。
燕渺和槿秦并列在高台上,两人皆是盛装打扮,看起来庄重的很。阶下弟子尽着素衣,袖袂飘飘,已有了几分出尘之姿。只可惜苍潭派的玄影掌门依旧在闭关,未能出席,因此,主持拜师大典的重任便落在了槿秦头上。
槿秦一向是个稳重的,做事一向让人放心,这次也不例外。她代替掌门,先行了敬谢天地之礼,又上祷了苍潭派历任掌门,然后才转过身来,看向了阶下的新弟子们,开始训话。
燕渺只是站在一旁,什么都没有做,她的魂不知又飞到哪里去了。她的记忆停留在槿秦敬天之时,耳畔钟鼓之声不绝,但这声音却离她越来越远。她眼前的景象都变了,不再是这庄重肃穆的祭坛,而是氤氲的雾气下那一片望不穿的深林,她好似听到了不绝于耳的山泉潺潺之声,嗅到了潮湿的泥土的气息……这一切是那么真实,仿佛那才是她的归属一般。直到槿秦轻轻拿胳膊肘碰了下她,她才回过神来。
“该赠礼了。”槿秦小声提醒着。
原来已过去大半日了,竟已到了拜师大典的最后一个流程。新弟子受了礼后,便正式是苍潭派的弟子了。
燕渺自己也有些无奈,她对于自己这爱走神的毛病实在是无能为力。槿秦却并不在意,她早已习惯了燕渺如此,更何况她知道这也并非燕渺所愿,实在是多年前那场动乱里留下的病根。
璧玢带着人呈上了槿秦先前准备好的礼物,弟子们按照入门名次列队上前行拜师之礼,行礼之后,便要受礼了。槿秦准备的礼物是十九份一模一样的剑坠儿,上面皆画了疾行符,是危急时刻保命用的。若这些弟子遇到危险却无力逃跑,这疾行符就会带着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