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落下,辛姮的半边脸被打得通红,很快便浮现出了五个指印了。但辛姮毫不在乎,她依旧迎上了云方王的目光,直视着她:“怎么?王上不喜欢这样吗?王上不是一直在我身上找寻我母亲的影子吗?如今,我已学得很像了,王上怎么又不喜欢了?”
云方王一时有些慌乱,她哽了一下,却又故作凶狠:“你怎么敢这样和孤说话!”
她说着,又抬手作势要打。可辛姮却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只是直视着她。她看着这孩子的眼神,忽然下不去手了。终于,她缓缓放下了手,只是看着辛姮,眼里的泪几乎就要止不住了。
辛姮见这一巴掌终究是没有落下,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一边解下那条腰带,一边说道:“王上,我已都记起来了。你实在是不该因为那段旧情,将我强留在这里,实在是不该、不该啊……”
她说着,将那条腰带递到了云方王面前:“王上,这是我在我母亲的遗物里找到的,这应该是王上的旧物吧?如今,我母亲去世多年,这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王上既然如此钟情于我母亲,留着这腰带,也好做个念想。”
云方王听了这话,一时竟愣在那里。也不知是辛姮如此直白坦荡地将自己恢复记忆一事告诉她更令人震惊,还是那“钟情”二字更让人反应不过来。于是,她只是盯着那条腰带,迟迟未能接过。
这是她当年送给辛碣的那一半腰带,另一半她当时自己留着用了。另一半呢?她记不清了,许是早就丢掉了吧。可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辛碣竟然还留着这一半。
辛姮见她只盯着那腰带却不接过,一时竟有些恼怒了:“怎么,你不想要吗?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谁许你妄议孤和你母亲的?”云方王声音不觉有些发抖,“谁许你用这些龌龊的念头来玷污孤和你母亲的君臣之情!”
“妄议?龌龊?玷污?君臣之情?”她一字一顿地念着,忽然反应过来,紧紧地攥着那根腰带,“你不敢承认吗?”
“辛姮!”云方王怒喝一声。她想动手将眼前这孩子打翻,让她闭嘴,可不知为何,此时她竟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却见辛姮步步紧逼,满脸怒气:“她为了你,南征北战浴血沙场,强破古音之口,甚至不惜和一个昆吾氏的无名小卒生下了我,不惜让我替你卖命!你又因为她,逼迫我做事,封印我记忆,为了将我强留在这里用尽了手段,甚至从内封闭古音之口、将知情者灭口!怎么,你如今被我说中了心事,竟连接过这腰带都不敢?你竟然连承认都不敢?君臣、君臣,谁家君臣做成你们这样!”她说着,狠狠地将这腰带摔在了地上,又转头看向了这满屋子悬挂着的画卷上,说道:“你既然不在意她,那我毁了这些,想必你也不会在意了!”
她说罢,一挥手,便有许多火苗从掌心窜出,直落在了那些单薄的白纸上。云方王见了,一惊,连忙出手,一股灵力将那些火苗尽数压制。“这里是魔宫,你休想在这里放肆!”她喊着,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
“辛姮今日偏要放肆!”辛姮见用法术毁不了,便索性回身,一把抓过一幅画,死命地撕了起来。
云方王想拦她,可却又不敢拦她。好像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若是她动手拦了,便是承认了。她真的钟情于辛碣吗?不,怎么会?她心里一直都只有云方国的大业,满心都是“复仇雪耻”四个字,哪里还容得下别的情感?她这一百多年里发了疯一样地思念她,也只是出于患难之情、君臣之义。是了,定是如此。
她不停地对自己说着,可在看到辛姮要去撕扯她最初看到的那一幅画时,她还是慌了。“住手!”她忙唤了一声,一掌击倒了辛姮,又忙跑到那幅画前,小心地将这画取下。
辛姮愣了一下,看着她这反应,忽又笑了。“原来,我模仿得这么像啊,”她撑着地站起身来,“你竟以为,这画是出自我娘之手?”
云方王闻言,看了辛姮一眼,又忙低头看向那幅画。“不,不对,”她连连摇头,“方才那些是你所画,这一幅一定是出自她之手!一定是!我认得的!”
“王上知道,辛姮这些年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做一些雕刻木工,手一向稳得很,模仿个笔迹也不是难事。我只有一夜时间,便只尽心模仿她的笔迹画风作了这一幅,剩下那些,的确有些赶了,”辛姮说着,又故意赔罪道,“让王上误以为这一幅是母亲所画,实在是辛姮的不是。”
云方王听出了她话里的讥讽之意,她一把拽过辛姮的领子,看着那与辛碣无半点相似之处的面容,忍怒道:“分明是你故意而为!分明是你有意要伤我的心!你在骗我,这画定然是她画的,你在骗我!”她说着,又一把将辛姮推到一边,又低头看向那幅画,口中却不停地重复着:“你在骗我,你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