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母后都商量好了,新朝初立,她就离开顾家,回到长公主府,帮着景弟辅政。
一切回到前世的轨迹。
只是没有了赐婚。
她知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朝堂……没了这层牵绊,或会欣然离去,刻雾裁风,徜徉山水。
裴夕舟同样读懂了梅长君眸中神色。
“殿下,不要我了吗?”
梅长君没有回答,只是回忆道:“我记得你曾改过一诗:鹤鸣九皋,声闻于野,愿潜在渊,或在于渚……”
“如此也好……”他默然半晌,唇角终是浅浅地一弯,墨眸深处只酝成一种云淡风轻的温静平和,“山下需要人主持大局,景弟年幼,殿下快去吧。”
梅长君深深看了他一眼。
红裙曳过山地,藤蔓掀起,再落下,人影远去。
裴夕舟一个人留在山洞中,终于支撑不住,扶着山壁缓缓跪下。
佯装的平淡褪去,胸膛的箭伤剧烈疼痛,却抵不过心头哀莫。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它山之石,可以为错。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他确实想过做个闲人,当个隐士。
隐士是怎么出山林的呢?
因为想同她并肩而立,愿为她舍生入死。
可不会有了……再也没有机会留在她身边了……
嗓间溢出破碎的低笑,仿若伤鹤哀鸣。
山间呼啸的风吹拂着洞口藤蔓,冷寂的月光透了进来,却照不亮他身前方寸。
裴夕舟整个人跪在暗影里,一动不动宛若凝固的冰雪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