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后,顾炎之见妻子的面色越发不好,他如何不知自己女儿的心事,借着饮酒的机会看向萧祈安,亲切地换了声他的小字,“北辰呐,去岁为师与你师母便提起过为你和令颐定亲,但你非要蛰伏在大帅府,说未功成名就谈何成家。如今,你也统领几万太平军,手中控制着几座城池,虽说为师赞成你暂不称王,却支持你将亲事定下来,也好专心驱逐金贼。”
樊青一盏一盏地饮酒,头越晕心里头却越清醒。
他向来就不同意大哥和三弟拜什么师父。冷眼瞧过去,对面落座脸红的顾令颐,哪有陆家姑娘能干?!手无缚鸡之力,站在敌人的炮火面前,大哥还要分心去救她么?!哼,仅凭看了几眼酸腐的破书,就敢说自己也能为大哥分忧,真是狗屁异想天开。以为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打仗,是那劳什子沙盘推演呐,天真!
“师父,我……”
一忍再忍之下,他直接打断萧祈安的话,解酒装疯哈哈笑道:“我老樊是一介粗人,只晓得什么锅配什么盖子。我大哥将来的女人,必是能和他骑马驰骋疆场,并肩作战的战友。亦能是为了家长里短吵架的夫妻,前一日吵架后一日还能生孩子的那那种。顾姑娘,你能么?”
第七十七章
顾令颐被樊青的这番粗鄙的话, 噎得一张脸涨的通红。她也不会如何粗鲁地回怼,更加不知该如何申辩……气怒之下眼眶通红,捂着帕子哭着离了席。
“颐儿。”顾夫人目光冷冷地在樊青和萧祈安脸上来回睃巡, 冷哼一声, “老身不知,究竟是北辰存着这般心思,还是你的擅自揣度, 不若今日一并讲清楚。我们顾家又不是嫁不出去女儿, 也不屑和山野村姑争夫君。”说罢拂袖而去。
陆南星无辜被内涵,强忍翻白眼的冲动, 起身拱手道:“不妨碍大帅与山长谈论家事, 属下告辞。”正欲带着两名婢女离开, 就听到顾炎之出声道:“陆姑娘,暂且留步。”
他起身拱了拱手, “方才是拙荆言语无状, 老夫再此向你致歉。”
“山长哪里的话。”陆南星故意摆出一副怔愣的表情, “顾夫人一个字也没提到我的名字, 谈何言语无状?”
萧祈安见她又摆出一副混不吝的表情来,知晓她心中发怒,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多人在场, 只得改为, “师父,徒儿从未想过国仇家恨了结之前将成亲列入计划中。而今, 细想之下, 徐海与吴起镇并不会任由我顺利拿下应天, 而巢湖水寨现有的战船,并不足以支撑与其二人公然对战。徒儿每走一步, 心知身背几万弟兄的性命,又怎能心安理得成家生子?”
顾炎之方才见他目光多次看向陆南星,这种在意探究的目光,以往从未见过,不由得出言试探,“稳固军心是首当其冲之事,若你与陆姑娘结成伉俪,为师也非常赞同。”
萧祈安目光再次看向一副与己无关,无聊地饮着茶打量窗外景色的陆南星后,拱手道:“师父,无论何时,北辰都不会以结亲稳固人心。”言已至此,再往下说会不可避免地影响师徒之情。
陆南星则趁机说道:“大帅顾虑的颇有道理。徐海盐商起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他麾下的水师,大多为巨形战舰。若与他开战,咱们的小船毫无胜算。为此,属下正想向大帅请命,想去南边建造船厂,顺便把北伐的军费赚出来。”
此话犹如石破天惊,令在场之人纷纷惊愕地看向她。
贺云见自家大哥的脸色倏然变得难看,隐忍克制的之下的声音也比往常压抑许多,“此刻为酒宴,陆将军若有军务要禀报,晚些时候我会命人传召。”他赶忙起身敬酒,只为尽量弥补席间在座之人各自满腔心事之下的冷场。
这顿饭吃的不止贺云一个人累,就连陆南星从头到尾也是食欲缺缺,散席时更是向顾炎之行礼后,找个理由向萧祈安颔首后,匆匆离开。
转脸她就带着两个婢女进了一家闹市中看上去还不错的酒楼,报复性地点了一桌子菜。
店家刚战后开业,没想到竟然迎来了一位贵客,在二楼雅间里,他破天荒唤来三个酒博士伺候着。
陆南星很满意老板的眼力见,示意两个婢女落座。
这两个人放在在席间瞧见了暗涌之下的危机,也是心中百转千回,各自都有一肚子话要说。
陆南星摆摆手,“都先安生吃顿饭罢。”她分派给两个人一人一瓶小酒壶,自己则拿着一瓶先喝了一口,满足地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