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星一副这是你逼我的,只得说道:“这些倭寇当初被下官审问时还说,他们的人早已暗中在京城内售卖抢来的夷国货,还颇受皇亲国戚的喜爱。若禁海番商就不来了,他们没得抢,只能抢咱百姓。若百姓也抢空了,那就只能往内陆去……”
“放肆!”花不只本就胖,再加上听到这些大逆不道威胁的话语,急的浑身都是汗,气都快喘不上来,“这些人胆敢恐吓老夫。”
元诩也在一旁附和着,“这原本没有草民说话的份儿,只是草民还听闻他们说,大人前后收了他们将近十万两银子。咱们听了都不信他们的屁话!谁人不知大人官声清廉,如何会与他们合作。林老爷一气之下就将他们押往了京城。”
花不只被管家暗中拽了拽衣袖冷静下来后,这才发觉林有才主仆一唱一和,算是咂摸出味儿来。
他们自然是知晓了自己和倭寇之间的过往,人估计多半也没送往京城,只不过是想暗中威胁他默认月港开海罢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面上缓和了些,“你说的对,老夫自然不会与倭寇合作,拿族人的性命当儿戏。追回来再做打算是有必要的。听闻你刚上任,就将足额缴纳了月港的税收,这证明老夫用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说着朝着北边拱手,“也算是对得起皇上的嘱托。若能通过月港开海,带来更多的关税来填补我闽地的赋税,咱们也算是替当地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陆南星明白他的话术,“闽地赋税”,言下之意,就是要她月□□立支撑整个闽地的赋税作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条件。
想到若将他拉下马,再来一个只会比他更加贪婪,还不如卖他一个人情,换来月港的发展划算。更何况,闽地的赋税对于日渐繁荣的月港来说,并不是难题。
但她还是故作为难地说道:“这差事压力太大了,下官一己之力着实无法承担这么多的税银,大人也不想月港再出一个上吊的县令罢?”买卖东西也好,人情博弈也罢,总是少不了讨价还价这套。就算划价不成,也要让他明白这件事不容易办到,日后也莫要打着再增加差事的念头。
花不只算了算,的确很是艰难。但他带着气的命令已下,却也不好再收回。
管家上前笑道:“林大人是不清楚自己的能力,咱们大人阅人无数,必不会看走眼。更何况,咱们大人最是心慈良善之人,届时若大人完不成差事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元诩暗自哂笑,这空头许诺就如同放屁那般。的亏自己当初厌恶与贪官污吏接触,暗中行贿也是让手下去办,至今狗官都不知他是何许样貌。哪怕今儿他这个所谓的大魔头,站在狗官面前,都无法认出他。
陆南星早将元诩眸中的不屑和嘲笑看在眼中,拱手恭敬道:“既然大人都如此说了,下官无有不办的道理。”
第九十九章
当晚在包房中宴饮, 花不只向一旁的管家使了一个眼色。
管家笑嘻嘻地朝着欣赏歌舞的陆南星拱了拱手,“林大人,前两日我们老爷的学生敬献了一批擅长音律的伶倌。老爷特意命小人留下两位, 赠予您, 足可见老爷对大人的重视。”
陆南星握紧了手里的酒盏,知晓这个人推拒不得,只得日后再想办法除去。只得起身, 恭敬地道谢, “下官何德何能,承蒙大人一番厚爱。”
花不只最讨厌汉人繁杂的礼节, 他摆了摆手, “快坐下, 莫要这般见外。”
管家随即朝着门外拍了三下手。
元诩见陆南星如此痛快就答应了,坐在她身后唇语问道:“你喝多了?为啥不想办法拒绝?”
陆南星趁着白束斟酒的功夫, 微微转头撇了他一眼, 警告的意味非常明显。
谁知她又敬了一轮酒后, 说好的伶倌却仍旧未见其人。
管家眉头拧得越来越紧, 在花不只耳旁不知说了些什么,起身朝着陆南星道了声“失陪”,便打开门出去了。
元诩趁着花不只精神松懈地跳戏着身旁的乐妓, 故意将一盘润饼端至她面前, 低声问道:“原来你提前安排好了,方才还故作镇定。”
陆南星目光与他相交, 一副我真没任何安排的表情, 随后吃了口润饼。
元诩见她的表情不似作假, 正琢磨时,管家匆匆忙忙回来, 在花不只耳旁不知说了什么,唬得他猛地推开乐妓,阴沉探究的目光朝着陆南星直射而来。
管家遮掩惊愕之下的后怕,圆融地陪着笑脸,“林大人,那两名伶倌不知吃了什么,纷纷闹肚子。小人见他们频频出恭,这也无法伺候。只得养好了,再派人送到府上,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