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与白束对视后,从彼此眸中看到了相同的震惊,故作不知地上前说道:“元老板且慢,不瞒你说,我们也有人马暗中埋伏在月港。此时事关重大,你一个人前去打草惊蛇,说不定还白白搭上了性命。咱们今夜好商议,定能活捉目标。”
元母匍匐着抱住他的腿,哭着说道:“娘还想起有个办法能治林姑娘,还有个办法!你信娘!”
元诩弯腰搀扶着母亲起身,“阿娘,你莫要骗我。”
元母被他搀扶着脚下虚浮地进了屋,擦了擦眼泪问道:“你们可知,姑娘之前喝符水时,可有别人也喝过?”
白束见沈慈恩和贺云都在看他,也焦急地摇头,“当初姑娘喝符水时,我还未与姑娘暗中会面。据闻,应是林氏为了灭口,才让萨满送的符水欲暗害姑娘。想是不曾有人喝过,除非……阿硕尝过。”
众人想到如今阿硕人在崖州,一来一回怕是早已耽搁了陆南星的病情。
贺云得知白束已派人速回应天报信,心有余悸地说道:“起初我还说大哥想多了,暗中派了那么多人跟我来月港。没想到,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白束问起暗中布置军力的由来,贺云才将他拉至书房低声说道:“大哥暗中处置萧十二,没想到有人竟然连夜将他的尸身拉走。大哥揣测萧十二与金庭暗中勾结,担心陆姑娘的安危,这才下令将暗子营和天字号骑兵派了过来。担心陆姑娘知晓后,强行让人马回应天,这才命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说出口。”
“没想到,大帅竟然费心至此。”白束真切感受到萧祈安对自家少主非同一般的在意。在他心里,此人一向冷静自持,绝不会在徐海和吴起镇的盯梢之下,放着这两个营的精锐不用,安排到南边待命。
贺云接过话说是,“大哥听闻陆姑娘的面具掉落后,命人将萨满送来却被送回。虽说陆姑娘为了大帅着想,想让他更换面具。但大帅自从阎少康命萨满在酒中混入符水后,便说什么也不肯用她。”
“符水?!”
当白束激动地重复这两个字时,贺云也意识到原来大哥也喝过符水。闫少康伙同萧十二欲令大哥犯了哮喘那次……
“我即刻亲自前往应天。”白束说完这句话后被贺云伸臂拦住,“你听我说,你会功夫,关键时刻还能护着陆姑娘,我去,你信我么?”
白束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说出了心里的疑虑,“我并非不相信你。我是不信大帅能在大业未成之时,选择来月港为少主解毒。他若选择不来,我能理解但不能接受。但不管怎样,我都愿意一试。”
贺云也拿不准大哥在这件事上,会如何取舍,只得重复道:“我会尽一切力量劝说大哥前来。这一来一回不过半月辰光,我们暗中离开,让二哥顶住半月,他没问题。”
白束也着实放心不下自家少主,若他在去往应天途中,少主有什么闪失……他捂着胸口终于首肯,单膝下跪拱手道:“贺三爷,我家少主的性命就依靠你了。”
“这是哪里的话。”贺云一把将他扶起,又向元母说了句劳烦,临走前深深看了眼六神无主的沈慈恩,拿起桌上的佩剑带着属下连夜离去。
高兴临时接到命令,来到院子里请示白束,如何前往泉州。
白束唤了声失神坐在床前的元诩,三人就暗哨打探来的泉州府衙情况,讨论了半宿。
清晨,元诩带着熬了一宿的疲惫,下意识走进正堂内寝。
元母坐在八仙桌旁,以手支颐刚睡着,就被他的脚步声惊醒,唤了声“阿菟”……嘴唇翕动间,终究无法问出,他是否真的要去弑父。
元诩充耳未闻般走进床榻,看着唇色发白的人儿,猛然抽出匕首朝着自己的手臂划了一刀,在元母的惊呼中,沙哑地说道:“既然我也有肮脏的血统,为何我不能将她治好?!”他将滴着血的手臂放在陆南星的唇边,柔声说道:“你快点张开嘴,喝了它!喝了它就好了!”
元母明知劝不动他,只有痛楚地流着泪,哽咽道:“都是娘无用……娘是汉人,才会让你血统不正……都是娘……”
沈慈恩端着刚烧开的水迈入屋内,入目便是元诩伸着手臂癫狂的模样。她的目光逐渐落在陆南星因沾满了血,变得异常艳丽的樱唇上,听着元诩撕裂般的声音,沉闷地像是从胸腔里发出,字字泣血,“为何,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我珍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