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声消失了。

婴儿的哭声也消失了。

仇人之子死去,他应该感到痛快的。

可从那场梦中惊醒后,阿灼贴到他的身边,问他为什么要在梦里忽然大喊一声“不要!”

哈...原来他后悔了啊。

这么多年他都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他只是让白家血债血偿。

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他们应得的。

因为倘若如果不这么做,他会被愧疚给折磨死。

那么现在呢?

现在他还有什么理由再自欺欺人下去,又还有什么理由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某个一直坚信着的东西突然断裂,像是信徒失去信仰,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坠入万劫不复。

这种失重感让他不知所措。

胸口越来越闷,仿佛透不过气一般,四肢百骸无一不冷。

他做了什么?

他对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做了什么?

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偶然被一个不开心的陌生人抱了起来,张着小手,努力想逗他开心。

他不知道,这个残忍的陌生人会让他粉身碎骨,堕入万丈深渊。

阎舟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锐利,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仍旧会做那场噩梦,不同的是,他再也没有了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那一刻,同沉痛的悔意夹杂在一起的,还有另一种狰狞的情绪。

他得拉着一个人跟他一起下地狱。

他双眼布满血丝,像是穷途末路一般,嘲讽地笑了一声:“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