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相信,只怕不到两个时辰,今日御药房中所发生的一切就会传到梁相耳中,”被比作兔子的谢怀宁也不恼火,只微微笑了下,极轻地开口说:“太子这是想叫梁相自己做局,好叫他能理所当然地顺水推舟以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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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别说两个时辰,几乎是谢怀宁前脚刚到府里,还没等他用完午饭,梁相府中的下人便过来递了帖子,说是请吏目到相爷府替夫人看诊。
青竹看的纳闷,一面替谢怀宁收拾医药箱,一面忍不住道:“这不过是妇人孕中的寻常看诊,怎么这般急,连饭都不叫人好好吃了?”
但谢怀宁心中已有准备,此刻也不意外。将碗筷放下,对青竹说了声“慎言”,便随着前来报信的下人一同去了相爷府。
但奇怪的是,梁相竟真的不在府里。
相爷府的新夫人是荣国公府的表小姐,姓柳,闺名唤作杏瑶。虽不是嫡系,但也是自幼被寄养在荣国公府里,被继后领着教养过一段时日的,二十出头的年纪,水嫩得如同初绽的花苞,容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纵然大着肚子也依旧不损她风韵。
谢怀宁替她诊脉,片刻,问道:“左手弦而数,右部涩且弱。夫人近日来是不是时常头晕?”
柳杏瑶点头道:“确是如此。原本还未在意,只当是孕中反应,但不成想拖了几日反倒越发厉害,这才托相爷使人将小谢大人请了过来。”
“病发心脾,夫人是忧思过重郁结于胸,才以至于此。”谢怀宁将手收回,看着她道,“夫人最近可是遇到什么难解之事了。”
柳杏瑶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继而笑道:“都是妇人所见,平常天地只在这相府一亩三分地中,哪能有什么上的了台面的忧思?”说着,朝身旁侍女看了眼,“怎么不去给谢大人倒茶?”
侍女应了声“是”,提着茶壶刚要倒,柳杏瑶却又伸手将她拦住了。掀了盖子试了试热气的温度,皱眉呵斥道:“蠢丫头,水凉成这样怎么待客?还不去换一壶来。”
那侍女闻言,略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柳杏瑶:“可留夫人一人面见外男,若相爷知道……”
话未完,见柳杏瑶柳眉倒竖面色不虞道:“谢大人是大夫,又是相爷信任栽培出来的人,你这话是不信他还是不信我?院子里面守着几个护卫听动静不够,差你一个盯着吗?还不滚下去!”
侍女被骂的脸色发白,到底没敢反驳,拿着茶壶赶紧出了门。
谢怀宁看着那侍女的身影走远了,重新把视线落到柳杏瑶身上:“夫人怀着身孕,不应为小事发这样大的脾气。”
柳杏瑶:“身边都是这样的蠢货,用着不顺心,怎么能不叫人生气?”
谢怀宁道:“以往过来的时候,夫人身边的女婢似乎还不是这位。之前那位姐姐呢?”
柳杏瑶眼神微动,淡淡道:“难为谢大人还记得她。小香是我还没进荣国公府时就陪着我的丫鬟,虽不伶俐,但忠心耿耿,跟了我十多年。不过可惜,以后大人是见不到了。”
谢怀宁惊讶道:“怎么?”
“前些日子,相爷说府里丢了个重要的宝贝,查来查去竟怀疑到了我头上。那东西的确在我此处放了半日,可没多久我就原物送还给了相爷。相爷找见我,偏说东西被人拓印去了,手里就算是原本那也如同赝品。
小香不忍见我受辱,便说是她不小心见了传出去的。就在这儿,谢大人身后那根柱子,她一头撞了上去。相爷不许给她请大夫,她生生熬了一夜,就这么没了。”
柳杏瑶撑着后腰走过去,抚摸着那根柱子,“可下人擦得干净呀,当日那么多的血,今日再看,竟是丁点痕迹都没能留下来。”
谢怀宁回望着柳杏瑶,见她低垂着眉眼,靠在柱子上平缓了会儿又继续说道:“可我后来反复回忆,却始终想不通。那东西虽是放在我屋子里,但我一直妥帖保管,没有旁人见过,怎么好好地竟走漏了风声。难不成是进了贼?”
柳杏瑶回头望向谢怀宁,眼神阴郁:“但相爷府邸守卫森严,若无传唤无人可入内室。谢大人你说,寻常宵小又怎么进的来呢?”
谢怀宁沉默片刻,轻轻问:“夫人是怀疑我?”
柳杏瑶深深望他。见他白皙得近乎冰冷的脸上一双深灰色的眼,凝视着别人的时候,淡漠而慈悲,便是铁石心肠也要动了心。
许久,弯唇笑了:“不,我还是想告诉小谢大人,有的人呀,穿得光鲜亮丽,看着像是个人了,但是在真正的贵人眼里,她依旧还是个宠物、是个牲口。贵人高兴了叫你活,你就能活,贵人不高兴了叫你死,你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