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在堂庭山上坦然说出他对奉玄“是爱”。如今他再面对自己的心迹,他只能更坦然地说:“是爱。”在分别之中、在分别之后,在奉玄缺席之时,他明白了何为爱染。
老师曾说三心皆了:过去已是过去,因此过去心了不可得;现在刹那不住,瞬息间已成过去,因此现在心了不可得;而未来还未来,也了不可得。人若三心皆了,便不生执着。
而他常记得过去,对未来有所渴求,生出了贪执。
爱染。爱憎皆是痛苦,他一样都不放手。他想要什么东西停住。
第五岐在建业住了一段时间。回到建业后,他不便亲自购置宅邸,于是暂时借住在清正的宅子里,清正住在建春门附近,第五岐借住在他家,很少在天还亮着时出门。
清正怕第五岐无聊,有一天白天出门,回来后给他讲了自己在路上遇见的事情:清正在建业结识了崔琬,崔琬邀请清正去玄武湖上听水鬼故事,清正去玄武湖时,路过水目山,似乎听到了《道成寺清姬变》琵琶曲——他坐在车轿里,听不太清楚,可是他觉得琵琶声里的情绪真像一场大火。清正以为是哪个日本国使者搬到水目山一带了。
第五岐听清正说完,没有说什么,只是拿笛子为清正吹了一遍《道成寺清姬变》。
清姬追逐安珍,如今他稍稍解得其中的贪执滋味。
建业太大了,在清正的宅邸中,他听不到水目山下的琵琶声,而也不会有人知道,是他在清正的宅邸中吹笛。他吹奏《知音》:知音既遇,不见如见。可是此处没有他想要的知音。
第二天早上,天不亮时,他再次离开了清正的宅邸,潜伏在房安世上朝的路上,等待着窥视他叔父过去的连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