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书筠最后一次看到父母,是八岁那年夏天,她记得很清楚,那年夏天天气很热,父母走的时候,院子小池子里的荷花还没露头。但当荷花开始一朵一朵开起来时,她等来的却是两口棺材。
家里所有的人都说,宁家夫妇惹到了不该惹的东西,所以下墓时才会遭了道,被不干净的东西上身,死得那么可怖。
她没哭也没闹,只是每日静静地坐在客厅的一角,一双眼冷冷看着来来去去的人,耳朵里听着那些风言风语,有许多人先前都是家中的熟客,受了不少父母的帮衬,此刻嘴里说出的,却是如何分割宁家手里的生意。
有亲戚试图把她带回家养,但她很清楚,对方看上的,只不过是自己身上巨大的继承权。于是她冷静地,仿佛不像是个八岁的孩子一般,告诉来家里处理后续事务的律师,同时也告诉唯一信得过的吴叔:自己要当家。
吴叔当时很年轻,有一身莽劲,听到她这么说,有些讶异,但也只是说:“小姐,当家会很苦。”
宁书筠则摇了摇头,指了指客厅里,在她眼里的那群乌合之众:“被他们吃干抹净,更苦。”
吴叔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按部就班的处理后事。
宁书筠看着院中摆着的两口棺材,再过一日,就要被送去火化。她那时尚且年幼,对未知的东西毫无恐惧心,抱着再看父母最后一眼的心思,她爬上了棺材边缘,结果就看到了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在棺材边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床边站在两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孩,周围很安静,前些日子的喧嚣都不见了。吴叔告诉她,这两人,是特意选来做她的左膀右臂,她想当家,首先要有可信的人,其次,要有一颗绝不轻信其他任何人的心,最后,要有一手狠绝的做事手段。
从八岁到二十五岁,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一段浸润在看不见的腥风血雨、明枪暗箭中的日子,但最终,这些她全做到了,直到遇到童奕和归雁这两个女人。
宁书筠有时候实在想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像童奕这样傻乎乎的,一腔热血,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好人,就完完全全付出的人。当然,她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归雁这种外冷内热,一句话噎不死你,但却细心考虑到所有有关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