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新忌道:“约莫知道一点,不如你详细讲给我听?”
张宓道:“我真正对剑西有记忆的时候,大概是我八岁左右,而怀玉那时候才四岁。当时,我和她都被锁在侯府的大门里,由太夫人带着。后来我回想,之所以八岁以前对剑西记忆模糊,大抵是因为在八岁之前,老侯爷与叔父不许我们踏出侯府的大门。”
“长大后,据叔父说,老侯爷受封侯位只是因为退了车宛的入袭,而当时的剑西实在是一团乱麻。这里太穷了,没有哪个京官愿意过来,即便是来了,也管不住常年被扰动的三州以及三州的地痞混子。”
锅子里的酒已经开始沸腾,张宓搅动几下,扔下了一把青梅。程新忌抽出炉子里多余的柴火,只留一根烧得发黑的炭火继续给锅子传递余温。
茅舍内酒香四溢,张宓借着油灯闪烁的火焰,看着锅子里翻滚的青梅,继续说道:“老侯爷受封之后,整编了三州原本的守备军,划分成疾风、徐林、略池、铁槊四营。除了这些,他还招安降服了占守三州的地痞。为了做好这些,他足足用了六年。叔父说,那六年里,老侯爷日日殚精竭虑,他不光是为了剑西,也是为了怀玉和我们。”
程新忌看着他,惋叹道:“老侯爷是个厉害人物,只可惜,赵世子走得太早了。”
张宓道:“怀玉真正领兵上阵时是十五岁,而她接手梁州四大营时,却只有十岁。叔父说,老侯爷原本是可以看到怀玉及冠的,只是日夜劳心伤神,所以没能等到那一天。你说的没错,世子走得太早了,而叔父当年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实在是有限。老侯爷几乎是一个人担下了全部,给我们这些后辈们争取活路。”
浸泡于酒中的青梅在炭火余温的翻腾下逐渐也溢出了芬芳,张宓在竹杯里舀了一勺青梅酒,先给程新忌,自己随后也来了一盏。
他小抿一口,靠在屋柱下看着天边的那轮月,说道:“老侯爷在世的最后一年,开始反复领着怀玉去军营。我当时不懂,直到他病重我才明白,他要趁着自己还在的时候,把怀玉推上这条路。否则等他突然撒手,守备军们难以在一时之内接受新主。”
“可即便是这样,在怀玉接手四大营的头几年里,也依然会遭受军营的排挤。他们嫌怀玉还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不够做他们的统帅,更是会在背地里说,怀玉只是个关在侯府大院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只怕连枪都提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