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刚走到办公桌前就回头皱眉盯着正看着摄像头的李诺。
“没什么……就是想评价一下,贵公司的管理比格陵兰岛监狱还好。”
“你这小子……全身都带着刺儿啊。”
李诺自觉的坐到朱丽对面。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女人拿出合同,说道:“长话短说,关于你的工作,都在新合同里,看一看?”
……
“姑娘,不会做饭就别做……你这……”
楼上王大妈帮着茶白把厨房给收拾了。
大妈拿着崩刃儿的菜刀,一脸惊呼:“你这孩子,剁菜还是剁石头啊。”
就是掰了一下……茶白腹诽,在门口拿出了王大妈带来的水果。
王大妈是物业的,小区发福利偶尔会给李诺带上一份儿。
这次带来的东西有点儿贵。
榴莲*2
“姑娘,别乱动,那玩意儿扎人。我一会儿给你开开。”
“开了。”
王大妈回头,目光怔住。
茶白坐在沙发上,被劈开的榴莲在她腿上摆着。
大妈看着被打开的榴莲,又看了看只有一只手的茶白。
“咋开的?”
“砸开的。”
尽管茶白手没伤……但大妈还是执意要给她包上纱布,万一是内伤呢。
然后大妈的碎嘴子就来了。
“你和小诺那孩子怎么认识的?”
茶白也不傻,她总不能说自己以前是个人造人,因为精灵球认识的吧。
“捡来的。”
言简意赅,无限遐想。
大妈淡定的把纱布剪断,一点儿也不惊讶这姑娘满口胡话,这附近上到片警下到扫地大爷到都认为能和李诺过到一块儿的,不是神经就是神。
茶白在别人眼里是个残疾,而且应该是个可怜姑娘。
虽然染着一脑袋白发,看着像个抽烟喝酒好姑娘,但交流几次后就能发现,她挺纯良的。
就是实在不会说人话。
比如某个小伙子问过她年龄,茶白就非得一口咬定不到一岁,而且特别认真笃定。
——我真的不到一岁。
这是个好姑娘,就是脑子有点儿不好。
“你说你咋就看上小诺那孩子了。”
“谁知道呢。”
大妈有点可惜。
在他们眼里,李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这么好一姑娘得去哪儿。
“阿姨……”茶白艰难的喊出这两个字儿,问道:“你们,怎么对他这么好?”
这群大爷大妈总是给李诺送吃的。
如果是以前,茶白会简单的觉得,可能就是个人情冷暖的事儿。
经历了很多。
看过了很多。
人情冷暖不足以支撑着这一份份人情厚礼。
王大妈一边把厨余垃圾收起来,一边陈述道:“那孩子,小时候可不是这样。”
“什么样?”茶白拿起榴莲果肉含进嘴里,甜……
“现在你看他,温和,好相处,看着人畜无害,不深了解就是个好孩子。”王大妈“啧”了一声,抬起头,琢磨着说:“他小时候,要护着自己那个妈,全身跟长了刺儿似的,看谁都是不怀好意,满脑子就是弄他那个燃烧瓶啊……什么气体手雷啊……”
他现在也这样,茶白腹诽。
“那然后呢?”
她对李诺的了解好像只限于认识以后。
“然后他妈死了,车祸。”大妈顿了一下,心里五味杂陈:“我们都怕这孩子等头七一过把家烧了,附近的小片警都每天蹲着守着,哪儿知道啊,他把自己往家里关了一天以后,再出来就变了个人。”
和善、有趣、碎嘴子,对谁都一个态度。
大妈想说的是现在的李诺。
茶白看到的是另一个。
因为没有人需要护着了,就把刺儿给拔了。
王大妈说道:“这小子脑袋不用正道,但骚主意是真多,我们这群老头老太太的就靠着这小子平时帮个忙,真帮了我们不少。”
她突然指着茶白腿上的榴莲说道:“别提,那小子就跟榴莲一模一样,看着满身刺,实际上里头还特娘的挺甜。”
“阿姨……”茶白无奈的笑着,总觉得大妈这话说的别扭。
但大妈说的没错。
茶白抠着果肉,放在指尖捏了又捏。
榴莲这玩意儿,外壳很硬,长满了刺,剥开后却是软的不像话的香甜果肉。
王大妈知道失言,便笑着说:“阿姨我可没别的意思,谁知道这孩子能活多久,有一天我们就帮一天,毕竟他先帮我们的。”
“他确实帮过好多人……”茶白小声自语,埃米尔、雅科尔、娜娜米、陈寿、V、开罗君……甚至是某个世界……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李诺那个神官,挺称职的。
李诺一直过的五味杂陈。
出生不久,先天性免疫缺陷综合征,少时受人白眼,父亲出轨,只有母亲带着。
心中念旧,早熟他人,武装自己。
童年的乖戾,少年的孤僻,如刺刀,如冰锥,把利刃全给黏在身上。
只有自己清楚,想护着身边的人就不能做老实鬼。
后来母亲去世。
那天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用一宿的功夫把那些年身上扎着的刺儿给拔了。
别人问起,就说人死不能复生。
嘴上这么说,但实际是想着母亲肯定在天堂,他总不能真的跑地狱去。
和善不是看淡,是觉得这么做能离天堂近一步。
哪怕不信有天堂地狱存在。
但人需要个念想活着。
直到逻辑病毒在茶白身上出现时,李诺又把那一根根的刺儿给自己重新黏上。
茶白咬着榴莲果子,软糯的果肉在秀齿间碾动。
大妈离开后,屋里就剩她一人。
望着卧室,才看到李诺那个藏着信物的柜子忘记锁上。
她看着空空的抽屉,眸子一顿,嘴角勾起,故作轻松。
“什么去上班啊,言不由衷。”
她换了身衣服,捡起门口拐着的拐杖。
蹬着不算高的跟鞋,轻轻走出了家门。
……
李诺用把公司对自己漫画的总结给扫完。
他漫画不卖座的原因标的明明确确。
首先,李诺是一个风格十分特殊且已经定型了的漫画家。
蘸水笔绘图的精细度,笔触勾勒的线条,确实让画面有区别与他人的活力。
他的服务对象是固定而具有特殊性的,思维的跳跃性致使他画出的东西需要别人能静下心好好去看故事,但是现在是快节奏年代,少有人会对一个新人漫画家有这种耐心,多了这一层筛选过程,读者就会变少。
再加上别人都是彩绘图,而他就是一心认死了蘸水笔的黑白绘图,导致大众离他越来越远。
以上,是1%的因素。
99%的因素是李诺一周一更。
“嗯……说白了,就是让我加大更新量。”
“不然为什么让你坐班?”朱丽拿出一支烟点上。
李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示意不吸烟。
朱丽讶然,犹豫了一下,把刚点上的香烟掐了。
“你们忘了我有绝症这事儿了?”李诺瞅着摄像头说。
“你想治病,就得挣钱吧?”朱丽说道。
李诺一乐:“如果你不说人话,我也不说人话。”
“好吧……”朱丽配合着说道:“你聪明人,想给老相好留笔钱吗?想的话就凹个人设,我们都做好准备了。”
“呵,网红?”
“怎么,文人风骨?”
“哈哈哈哈!”李诺笑得凄苦且巨贱:“怎么可能~我像有风骨的人吗?多少钱?”
朱丽媚眼一挑:“比当牛郎多得多。”
“那个梦已经碎了。”李诺耸了下肩膀:“调查我,调查的挺透彻啊?”
朱丽:“什么意思?”
李诺不在乎的看着摄像头:“老相好?”
他在朱丽说话前抢过话茬:“怎么安排随你们,我尽我所能。”
一个“尽我所能”就算是话里话外给自己留了不少空子。
朱丽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同意就签个字,然后去工位看看,我们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就是工作表,每周三天班已经很少了,而且上班时间都是弹性……”
“朱丽女士……我问一下今天还有别的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