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荆大饱查过江南那些善堂,尤其是他出资的五家,他记录了些账目,东西在我书房,等下和你记下来的对一对。
收得多、记得少,这笔账就平不了。”
林云嫣弯着眼就笑了。
她就猜到,既然从前荆大饱逃命赶赴京城提起来过,徐简就不可能不查善堂。
“哪间书房?”林云嫣问,“这里,还是府里?”
徐简刚要回答,见她笑盈盈地,出口的话就改了:“这么高兴?猜对了难道有奖?”
林云嫣嗔了他一眼。
“能诓得住持给你翻账本,戏果然不错,”徐简起身往外头走,“就在隔壁书房,我带你去找。”
林云嫣应了声。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花厅。
天色比先前暗了些,天边的那层晚霞几乎都看不见了,再过不久,就该点灯了。
林云嫣落后几步,视线从天际滑下,落在了徐简的背影上。
很高。
她很少这么看徐简。
以往,她走在徐简后头时,徐简都坐着。
就那把轮椅,她推着咕噜咕噜往前行。
林云嫣推习惯了,听滚轮的声音也听习惯了,她记得刚醒来时,她走在青石板地砖上,没有那声音还会觉得陌生。
现在想想,她更喜欢这样。
需要她抬着些头,前头的那道影子斜斜拉长时能盖住她,徐简能自己平稳地向前走。
她也会习惯的。
推开书房门,徐简把油灯点上了。
文书都在架子上,他想了想,从中取出了两册递给林云嫣。
“荆大饱抄回来的,”徐简道,“五座善堂的都在其中。”
林云嫣在桌边坐下,翻看起来。
荆大善人的这五座善堂,最久的是十三年前建起来的,最新的是八年前,运作了许多年,直至今年,表面上还不错。
虽然荆大饱在建成后就没有再增加资助,但江南本就富庶,有不少富商年年添砖加瓦。
各家状况不同,每一笔捐助也是有大有小。
可林云嫣从头翻到尾,都没有找到来自“广德寺”的援助。
她记得清清楚楚的年月金额,都没有出现在上头。
“吞了,”林云嫣道,“本地的不好吞,人家一查一问就会出岔子,京城离得远,广德寺也不会使人查。”
即便真来了,每年进出条目多,也能糊弄过去。
是广德寺没有真出钱,还是江南善堂收了却说没收……
依照前世状况,估计是后头一种。
那些香火钱,走这么一道,最终消失了。
广德寺的奉养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可以靠这种方法,从许多寺庙里动手脚,也能由善堂中转着让富商们往远地资助。
最终,这些银钱收拢起来,积少成多。
“证据不够,”徐简想了想,道,“你刚说晋中常云堂,那倒能从石家下手。”
林云嫣微怔,很快就又想起来了。
他们抓到王六年时,一并抓住的少年郎就姓石。
石焦,曾是老实巷十三套地契的主人,那两厢金砖就埋在他的房子底下。
“石家那人呢?”林云嫣问,“还在京城吧?”
王六年被抓,石哲也一并带回了衙门,他曾说过,祖父留下来的笔记上,让去广德寺寻道衡,他也照着做了,通过道衡寻到了王六年。
石哲跟王六年待过几天,但他对其他事情一问三不知。
砍头没轮到他,吃牢饭也不需要他。
单慎问过圣意后就先把人放了,只是不让出京城,搁眼皮子底下,看看什么时候能钓起一条鱼来。
“人应该在,我明日问问单大人,”徐简道,“他最好能说出些常云堂的事情来。”
林云嫣合上了账本:“那枚金笺,背后之人的压力应该不小,他若知道衙门盯上了苏昌,还想查善堂,以他的性子……”
徐简轻笑了声:“断尾。”
那人向来如此。
被咬得紧了,必定断尾求生。
拿这点儿破尾巴给徐简当添头,自己全身而退。
可是,尾巴断得多了,拼凑在一块,就能让他和林云嫣拼出模样来。
“看看这次是条什么尾巴。”林云嫣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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