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三妹夫是祖母从段氏族中千挑万选出来的。
这次林云嫣直接把人挑出来,也就不用祖母对着名册、和几位跟着她们段氏姐妹从江南来京城的嬷嬷们绞尽脑汁回忆着、挑了半个多月。
说她戏装得过,要她说,徐简也没少装。
徐简拿过茶壶,把两盏都续了,而后才道:“慈宁宫里还有你装不下去的戏?”
圣上的路子走得通,慈宁宫的地方却不好借。
“嫁姑娘真不容易……”林云嫣感叹了一句,“祖母说的。”
林云嫣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放下了唇边的茶盏。
两壶茶喝完,也就差不多了。
他们两人吃茶,徐简没少动手,添茶也没乱过顺序。
多亏了小郡主。
她便看了徐简一眼。
回回戏这么过的人,还知道“过犹不及”?
徐简想,他是个知道“见好就收”的。
他看着眼前人,看她说笑时眼中的流彩光芒,嫣红的唇动着,整个人活泼又明媚。
婚事板上钉钉不假,做长辈的希望未婚夫妻多些机会熟悉也不假,但真熟悉到和成亲许久了似的,长辈可能未必放心了。
添茶先人后己,徐简能不晓得?
余璞本要喝口茶,闻言忙坐直了身子,隐约觉得陈桂要说的事情不简单。
一番话说的叔母们都思绪万千,林云嫣同样,只是这几句话,她想,她肯定不能当着徐简的面说。
“过犹不及”四个字,再一次出现在了林云嫣的脑海里,把心绪一下子搅乱了。
话音落下,却听徐简道:“你不算。”
偏徐简被她打量也面不改色,甚至,见她没茶了,干脆把他的那盏推了过来,一副“不用客气”的姿态。
余璞渐渐适应了翰林院的事务,近来也有余力多学些东西,往常他都会在衙门里多留一个时辰,反正是夏天,天黑得慢。
正想着,只见徐简抬起手提了茶壶续茶,倾倒的幅度很大,似是快要见底。
皇太后哈哈大笑:“这笑话哀家爱看。”
徐简与她四目相对,没再故意火上浇油,嘴唇抵着茶盏,佯装吃茶。
可林玙是伯爷,是翰林院里的上峰,以后同在一个衙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公私分明、遇着事情了也难免有为难之处。
中午时陈东家使人来翰林院捎话说寻他,余璞不知何意,却也没耽搁,急急就来了。
是了,这人惯会装的。
皇太后没有多留徐简,还让林云嫣给他再去挑些茶叶。
余璞一路赶到老实巷,进了生辉阁。
内殿里,林云嫣又陪着皇太后说了会儿话,也起身告退了。
林云嫣一怔,顺着徐简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了小于公公。
动作很轻,也没用力,手指扣了下。
徐简双手接了,而后一手捧住盒子,一手落在林云嫣的手上。
急不急的,小郡主说了不算,他说了也不算。
余璞笑道:“要去采买些东西。”
“你是赐婚,没让祖母费心,”徐简道,“另一次是你姑母。”
那种熟稔的感觉又冒出来了。
林云嫣坐在皇太后身边,心里轻轻哼了声。
“得谢谢郡主,”徐简又道,“郡主一个人就把戏装完了,没让我来接。”
徐简耳力好,哪怕他坐得不近,那一老一少悄声说话也都落在了他的耳朵里,也看到皇太后笑得前俯后仰的。
他们两人坐在这儿说了那么多,这点茶水哪够。
怕遇着想法多的,嫁娶背后全是深意,既结为姻亲,能帮扶时自是帮扶,但也担心人心不足蛇吞象,帮得再多,没得个好结果。
这个答案初初听着有些意外,转念再想想,徐简便明白其中含义。
平日里有人伺候,这些细碎事根本不劳徐简动手,但林云嫣与徐简相处过这么多年,对他很是了解。
他还是不要讲出来,叫皇太后操心了。
他没和同僚说真话,他不是来采买的,而是被陈东家叫来的。
这人真是!
绵软细腻,满是绿豆清香,配着一碗清茶,最是回味。
有点儿凶,却也没真凶出多少气势来,反倒因那眸子里的流光,带出了更多的娇。
两人浑然不觉这有什么不对的,原先落魄时,一块饼、一碗面还得凑一块吃了分了,哪知道小于公公正好回来,抬头就看到这么一幕。
日头偏西,到了下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