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闻言,又是舒了一口气。
其实这些道理她何尝不懂呢?
她看余璞就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自己受罪还硬拖着妻子受罪的人,可看归看,心里还是会忐忑。
谁让她是当娘的呢?
她守寡,就云静这么一个女儿,满心满意都盼着女儿好。
心里再是明镜,念头上来了,还是忍不住长吁短叹。
所以她很爱听云静说事,云静带着些羞涩、徐徐与她说大小事情,她就能安心。
林云静也知道母亲性子,说道:“您念着余大人的脸面,您也再念念祖母的脸面。
祖母那么要脸的人,您不让她陪个宅子、让我与旁人一块租住去,祖母得愁得几个月都睡不着。
她还要与各家老夫人们走动,她到时候怎么出得了门?”
这话说得不止黄氏笑了,林云嫣也在笑。
“所以啊,”林云静手里针线不停,嘴上道,“您就照着祖母的意思来,这位姑爷要靠府里帮扶的地方也不少,他要一味推拒,可推不完。”
结为姻亲,帮扶是必然的。
诚意伯府选这么一位女婿,也盼着他能闯出名堂来,不说平步青云,但不要蹉跎着迟迟升不上去。
庶吉士的起点很不错,等结束了这一时期,外放做几年地方官,沉淀一些功绩后再回千步廊,路就好走了。
这么想着,林云静看向林云嫣。
她对朝堂大事了解不多,但浅显的概念还是有的。
圣上对辅国公这么器重,他往后必定在朝堂上,他也需要自己人齐心协力。
政见相同的连襟,就是自己人。
余大人在官场上能说上话了,对辅国公亦是好事。
这么想着,林云静便问道:“国公爷治伤,进展如何?”
话一出口,她就见林云嫣抿了一下唇,很用力。
林云嫣有些时日没有见过徐简了,甚至没有借慈宁宫的地方,只听陈桂来捎过话。
听说,徐简的状况不算很好。
具体多不好,陈桂没法说明白,林云嫣倒是去问了林玙。
每日上下朝,林玙是能见到徐简的。
“酸痛,他那伤原本算是愈合了,”林云嫣道,“现在等于是把愈合的伤再打开来,重新治一回。”
林云静和黄氏交换了一个眼神,颇为担忧。
黄氏想了想,先出了屋子,留她们姐妹说贴心话。
林云静这才放下手中绣绷,轻声道:“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林云嫣扭头看林云静。
“怎么?你不想?还是我说得不对?”林云静弯着眼、笑容温和,“我知道规矩一堆,未婚夫妻不能轻易碰面,更别说直接登门去了。
可你管过那些规矩没有?你原就没管过。
你不管,祖母、伯父也没说过什么,皇太后那儿、先前不还让你们在慈宁宫里说话吗?
你也不是心血来潮,是真担心他的状况,他痛得厉害、你才去的。
御史们参本能说什么?说不成体统?那也是有伤在先。”
林云嫣听着听着,挽着林云静的胳膊直笑。
大姐就是通透。
几句话,把她给说动了。
甚至,这一瞬间,她脑海里还泛起个念头来。
御史们骂起来才好。
除了少数几人,朝堂上根本不知道徐简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御史们骂到兴起时都不会顾忌,但圣上知道,圣上心里太有数了。
李邵也有数。
他还在禁足,但九月里他就能出来。
御史们骂得凶,圣上脸上过不去,对李邵就越会憋着点火气。
徐简说李邵还没那么疯,那就再让他疯一点。
“大姐说得在理,”林云嫣道,“我回头问问父亲,过些时日我看着去一趟。”
近些时日,徐简的状况都落在各方视野里。
以往到朝房后他都会站着,现在会坐下来,有老大人来迟了,他就赔礼,说自个儿实在站得难受就不让了。
列队上朝去,不好误了前后次序,他会抓紧脚步走上长长的步道台阶,进殿后额头全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