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御药房那儿一挑就是一根、多拿几根也可以,徐简偏不要,还搬出慈宁宫向他讨要。
这不是“没事找事”又是什么?
曹公公解释什么“为他考量”,徐简若真有为他考量的想法,又何必再提旧事?
他那个伤,到现在还有医治的必要吗?
要李邵说,这就是一出苦肉计。
徐简不止自己唱,还要拉着宁安去慈宁宫扯大旗,这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他在东宫听得明明白白。
徐简若真和他一条心,还会有宁安大晚上进宫讨贡酒的事?
李邵自认在这些事上看得很是清楚,但同时,他也有不甚明白的地方。
徐简的态度着实奇怪。
给他惹麻烦吧,确实惹了不少,现在都还在拿虎骨做文章,可要说徐简完全见不得他好,好像也没有,陈米胡同那案子,徐简看着是费了不少心思。
陈米胡同那儿的确不光彩。
不光彩也是在被顺天府和守备衙门破开宅子这一方面上,身为皇太子,仪容不整、衣着不齐,总归不体面。
至于吃醉酒玩女人……
父皇肯定不高兴,可这也是人之常情。
父皇自己也吃酒,父皇也有后宫嫔妃。
事出突然,挨骂挨罚也就罢了,可说到底是刘迅那傻子被人哄骗,连累他卷入了李汨、古月什么的一堆乱事中,他就是被算计的。
徐简奉命协助顺天府,把案子替他办明白,天经地义。
当然,徐简也没有借机发难,用此事来为难他,可能也是揣度了父皇的想法吧。
是的。
父皇一直希望徐简能辅佐他,徐简也没法与父皇唱反调。
所以这一出出的热闹……
哦。
李邵忽然茅塞顿开。
徐简应该想要拿捏他。
君臣君臣,压不住臣子的君王,就会被臣子牵着鼻子走。
这几年,李邵想,他和徐简打的那些交道里,徐简真是几年如一日的“强势”。
裕门关外,说捆人就捆人,扔上马背一路把他颠回关内,他差点五脏六腑都给颠出来了。
礼部观政,压着他一本一本看旧档文书,迫着他天天给父皇写各种体会,烦得要命。
这还是刚开始呢。
等将来,父皇对徐简越发器重,徐简在朝堂上站得越稳,徐简会变本加厉。
那他李邵,还能有喘口气的机会?
明明身为储君的是他,往后坐上龙椅的也是他,他会是万万人之上,但徐简会指手画脚。
就像是一个傀儡皇帝与摄政王。
李邵越想越烦躁。
凭什么?
徐简凭什么妄图把他当傀儡?
这么想只手遮天,怎么不去拉扯他那几个还没断奶的弟弟?也不想想父皇能不能容忍!
掀开薄毯,李邵从床上下来。
屋子里只有他和曹公公,他也没让曹公公伺候,自己倒了一盏凉茶咕噜咕噜喝了。
他不稀罕徐简辅佐不辅佐的,但他也不会让徐简真去拉扯那几个年幼的,他得更强势些,不能让徐简那一套得逞。
“他想要虎骨?”李邵冷声问曹公公,“那依你之见,我要开了库房让人翻找吗?”
他可以给,但他得高高在上,这是他给徐简的恩赐。
曹公公道:“先前东宫人手交替,没有好好交接过。不如趁此机会点一点库房,眼看着入秋了,趁着这几天日头还不错、该晒的也能晒一下。底下人做事,您不用操心。”
李邵转过头去:“那就开吧,有就拿去。”
曹公公应了,转身退出去。
李邵却突然拦住他:“父皇还说了什么?”
圣上没有交代多余的,曹公公也不能胡言,只好一五一十道:“圣上没有交代别的。”
闻言,李邵的脸色很不好看。
曹公公看在眼中,并未多言,出去叫郭公公安排人手开库房。
小于公公跟着过来,往开着的库房大门看了一眼。
库房东西多。
慈宁宫那里就是,每次整理,前后要忙上一两天。
东宫这架势,看着也不是一丁点工夫就能整理完全的。
“先回去吗?”小于公公低声与曹公公建议,“圣上跟前还要做事。”
曹公公知他好意,却没动步子。
他刚才也看出来了,殿下虽然答应开库房,可心里多少还有脾气。
他人在这儿,代表圣上,多少算个颜面,底下人做事能麻溜些,他若不在,库房半天没找到东西,殿下听着烦了又改主意,小于公公再去御书房里把他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