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简勾了勾唇。
夏清略又道:“昨儿我母亲与祖母说话,我就在边上听,她刚从诚意伯府回来,说郡主那身嫁衣不愧是尚服局做的,精美华贵,支在架子上就让人挪不开眼,真穿到身上那得多漂亮。你不妨先想想?”
徐简岂会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揶揄打趣?
可他其实不用去想,他见过林云嫣穿上嫁衣的样子。
印象深刻。
冬日的夜来得早。
两人从茶楼下来,寻了家酒肆用饭。
玄肃跟在一旁,暗暗比徐简比划了下——那两个跟梢的依旧跟着。
两壶热酒下肚,散席时二更已经过半。
马车是徐简安排的,先送夏清略回去。
夏清略一脸莫名其妙:“隔着半座城,我又没吃醉,你特特送我,我是姑娘家吗?”
徐简哼笑一声:“你若是个姑娘家,我能找你吃酒?”
夏清略摸了摸鼻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本想说,“要不是你腿有伤翻不过院墙,我都要认为你送我是假,去见心上人是真”,可这话到底有点戳人心窝子,他没喝多,断不能真冲口而出。
马车徐徐而行,走得不快,直到了恩荣伯府外。
玄肃敲的侧门,请了夏清略下车进府后,他又往四周看了眼。
而后,他低声禀报徐简:“爷,还跟着。”
徐简交代道:“停到诚意伯府西墙下,你知道地方。”
玄肃面色一僵。
什么意思?
他知道的那地方,难道是指上一回他奉命翻墙去见郡主的地方?
难道,爷有话要带给郡主,等下还要让他翻一次?
这也……
虽然说一回生、两回熟的,他上次觉得奇奇怪怪的也翻了,这次再奇怪也一样能翻,可是,他们身后暗处还跟着两个人呢!
爷总不能当着那两个人的面,让他去翻墙吧?
玄肃先上了车,给车把式指了指方向,又低声问徐简:“爷,后头那两人要甩开吗?”
“甩什么?”徐简反问,“要跟就跟着。”
玄肃一头雾水,但他不会质疑徐简。
马车到了地方。
玄肃正等着徐简交代他要捎的口信,却见他们爷弯着腰起身、撩了车帘子下去了。
此刻已是三更,天色暗得厉害,大冷的天里也没人在胡同里转。
徐简夜视出色,轻而易举就能看到盯梢的人的位置,却装作了毫不知情。
“等下让马车去胡同口,你在这里候着。”徐简道。
玄肃呼吸一紧,他猜到了徐简的想法,视线落在了他们爷的右腿上。
“您自己去?”玄肃问。
不是他要质疑他们爷,爷但凡腿上没伤,这院墙那是来去自如,可好汉不提当年勇,这腿也不是没伤之前的腿了。
大夫近些时日的治疗即便有所效果,翻院墙还是太吃力了。
可他们爷不会做无用之举。
想到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东西,玄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爷此举是为了布阵。
既如此,玄肃自不多劝,只问:“要小的搭把手吗?”
徐简看了眼院墙,又看了眼玄肃,没有浪费时间,冲他比了个手势。
自小一块操练的默契在,玄肃立刻明白徐简的意思,恰到好处地支起胳膊,等徐简的左腿落下后又往上一送,眨眼间,徐简腾空一个翻身,身影消失在院墙内。
暗处,看到徐简这一踏一起身姿的两人倏地瞪大了眼睛。
辅国公的腿伤,似乎和预想之中的不太一样。
白日里一直捧着手炉,听说登金銮殿步道也得咬牙,早朝时站久了还是不舒服,但是,他竟然能翻得了这么高的院墙!
虽说借了一把力,但这灵巧身姿绝不是一个腿上带伤、难以发力的人能做出来的。
他的伤治得差不多了?
他白天的状况才是伪装?
好啊,好啊!
跟了十来天了,总算跟出些成果,能去主子那儿交差了。
没白白挨这么多天的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