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于公公站在一旁,听了这话,抬眼看向王嬷嬷。
郡主这话也没错,应该不是什么意有所指,看皇太后的反应,也没有往旁处去想,就是亲昵的祖孙两人唠家常似的。
就是这话不能出这殿门,要不然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倒像是挑事似的了。
郡主在这儿对陈年旧物说得头头是道,前几个月东宫那儿储存不当、先皇后的遗物都坏了不少,即便听说太子亲手修了,但到底是坏过的……
王嬷嬷心底里也明白小于公公的意思,她也认为郡主并没有多余的念头。
只是中间那些弯弯绕绕,不是他们能随便议论的。
还是都闭紧嘴巴,别让话语传出去。
皇太后习惯了林云嫣唠家常,哪怕她明里暗里为着太子与林云嫣讲过一些,却也不觉得林云嫣故意找话生事。
毕竟,昨儿才成亲的小两口,婚前虽然有些往来,但毕竟也在彼此熟悉磨合的阶段,相处起来能说的,不过就是这么些话题。
说说旧物故事,多正常的相处方式。
只不过,这宫里也容不得多少“无心”。
听林云嫣说了会儿,皇太后便道:“时候不早了,你去挑些茶叶带回去,哀家再和徐简交代几句。”
林云嫣应下。
等她一走,皇太后的视线落在了徐简身上。
“云嫣也算是宫里长大的,该有的敏锐谨慎,她一直都有,当然了,偶尔也会有娇气的时候。”皇太后说着就笑了。
不娇气,怎么会开口就说李邵“鸭子叫”呢。
“你多提点她,”皇太后又道,“真有什么就与哀家商量,喜欢什么贡茶贡酒的,哀家也不是没有。”
徐简笑了下。
皇太后话语里的意思也很明确。
她原先就不赞同上回“古月贡酒”的处理办法,她也清楚林云嫣当时讨酒的举动、是徐简在背后出主意,林云嫣的那些娇气、其实是徐简教出来的。
既然这样,与其叮嘱林云嫣乖顺些,不如直接寻徐简说。
徐简晓得这是皇太后的关心与爱护。
没有皇太后护着,他们两人哪里能狐假虎威?
这一年多,能从后宫收获的进展全都靠着皇太后对小郡主的偏爱。
皇太后对他们的要求也极简单,恩爱、和睦、平顺,仅此而已了。
也正是因此,皇太后虽然次次帮着护着,却也弄不懂为何他们要与李邵对上。
有如贡酒那样故意的,也有像虎骨那样、在皇太后眼中出于一片好意但李邵不领情的,更有小郡主刚才那家常话里、换一个人听都觉得挑事的。
不过,徐简晓得刚刚林云嫣没在挑事。
实在是他们两人在偏殿那儿没有说什么话,安安静静抱了会儿亲了会儿,但这种亲密不适合与皇太后实说,小郡主在这些上脸皮真厚不起来,干脆顺口编了个由头。
没有一点儿冲着李邵去的意思。
可说到底,他们两人也不可能把与李邵的矛盾完全摊在皇太后跟前。
谁都不是他们,没有经历过李邵独掌大权的年月,没有被逼得走投无路。
“有您宠着,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不缺,我是沾了郡主的光。”徐简道。
皇太后依旧笑眯眯的,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林云嫣挑好了要带走的茶叶,两人一道与皇太后告辞,小于公公送他们出去,殿内只留下皇太后与王嬷嬷。
王嬷嬷察言观色,给皇太后奉茶。
皇太后一口一口抿了,茶水入口微苦,回味带着甘甜。
她很喜欢这味道,指腹抚着茶盏,良久,呵的又笑了笑。
她哪里会听不懂徐简的话呢?
徐简那句话,一切的前提都是“有您宠着”。
而她,迟早会不在了的。
这正是皇太后所担心的,几次与林云嫣开口,她说的其实也就是这意思,因此徐简如此一提,皇太后很难不想到这上头去。
她的担忧来自于她的岁数,她对自己年老的认知。
云嫣、或者是徐简,两个小年轻,怎得比她还忧心忡忡着?
不止是担心她走得早,更是对太子的将来毫无信心,似乎他们两人有没有主动与太子发难都会落不着好……
思虑太重了。
皇太后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