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邵看在眼里,烦在心里,走进书房在桌案后头坐下,随意摊了本文书,心思自是不在上头。
“狗子,”李邵唤了声,“你觉得单慎会查出个什么结果来?”
这间屋子里没有外人,汪狗子依旧十分谨慎,上前一步,压着声儿与李邵道:“殿下,您这就问倒小的了。
小的不认得那耿保元,也不晓得钱浒、刘迅是个什么性子,为何交恶到要在顺天府里留下那样的供词。
小的只晓得,他们一张嘴、一闭嘴,给您惹了麻烦了。”
李邵哼道:“确实麻烦。”
“事已至此,只能让顺天府仔细查案,您既是毫不知情,顺天府就不可能来冤枉您。”汪狗子道。
李邵道:“我看单慎不怀好意。”
“您是皇太子,”汪狗子不敢火上浇油,“没凭没据的,圣上亦不会听信。”
听着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但李邵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单慎不想着了结案子,眼瞅着要封印了,突然又把案子引到了另一个方向,甚至这个方向与顺天府的利益截然相反。
单慎宁可被说查案不仔细、做事不牢靠,也要把耿保元的失踪拉扯进来,总不能是为了随便查查……
单慎一定有他的目的。
而耿保元这事旧事重提,首当其冲受影响的就是李邵自己。
这让他怎么能不多想?
李邵以为,他现在怎么揣度单慎都不为过。
“你,”李邵朝汪狗子招了招手,示意他靠得更近些,“我身边现在也没什么能放心用的人,你有没有门道打听打听,单慎这几天有没有和徐简凑一块去?”
“辅国公?”汪狗子眼底精光一闪,“殿下怎么会提到辅国公……辅国公养伤哩。”
李邵啧了声,没再继续要求。
让李邵没有想到的是,他暂且“后退”了一步,顺天府那里却是大步向前。
下午时候,单慎甚至来了一趟礼部。
“打搅了、打搅了,有些情况要向太子请教,知道殿下观政忙碌,便没有请殿下到顺天府,下官自己来了。冯尚书,众位大人,借个地方、借个地方。”
单慎来得光明正大,手上还提了个食盒,交给了冯尚书。
“我们衙门对面不远那家酒楼做的点心,味道还不错,冯大人尝尝。”
客客气气,长袖善舞,不似问事,反倒像串门,看得李邵眼皮子直跳。
单慎只当没看出李邵的不满,从师爷手里又拎过一盒给汪狗子,转头看着李邵:“殿下,前回辅国公尝了都说不错,您也……”
李邵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单慎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徐简吃着好,他也得吃?
这人是故意的吗?
“是这样,”单慎清了清嗓子,公事公办里又带着和气,“元月初十那日,殿下责备过刘迅吧?”
李邵挑眉。
“刘迅那天进过宫,宫门记录上有这一笔,”单慎道,“而那天下午,刘家请过大夫,刘迅肩膀上被踹了一脚,青了一大片,据那位大夫回忆,刘迅和刘家人当时十分谨慎,给了他不少银钱,让他保密。
殿下,您能不能说说,那天在东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单慎这么一说,李邵自然想起了那天状况。
他看出钱浒心不在焉,追问之下才知耿保元失踪、他们原预备了劫人,且劫人之事因刘迅而起,他气得把刘迅叫来对质,结果对出来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结果。
他根本没有劫人的想法,他甚至都不知道刘迅给耿保元说的那位姑娘姓甚名谁,他在浑然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底下人给安排了。
这让李邵怎能不气?
气他们胡乱生事,气他们劫人反把自己劫没了,这才踹了刘迅一脚。
可这事发生在东宫里,单慎怎么会……
“单大人听谁说的?”李邵反问,“我还当你查到了什么呢,这么没头没脑,单大人既然问到我头上,干脆直言直语,说说你的推断。”
与其说一番话后,被单慎抓着细节一点点质疑、追问,李邵干脆让出先手,先看看单慎怎么说。
汪狗子心急,忙道:“外头冷,不如屋里说。”
关上门再说!
这么多人围着听,可不是好事。
单慎看了眼周围,毫不意外。
事关太子,谁都会掂量掂量,怕殃及池鱼,却又盖不过好奇心,甭管此刻眼睛看着哪儿,耳朵都竖着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