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李浚放下茶盏,问徐简道,“你是想让我给你咬个人出来?”
“怎么能说是咬呢?”徐简笑着给李浚续茶,“我只是想听听您的见解,您怀疑谁在你们兄弟背后弄了这么一出戏?”
李浚大笑,笑过后玩味地看着徐简,一字一字道:“我谁都可以怀疑。”
“是吗?”徐简问。
李浚想重新掌握主动,徐简自不能让他如意。
他不疾不徐道:“那您慢慢说,一位一位地怀疑过去,我洗耳恭听。”
李浚笑容微凝。
这么油盐不进的人,当真少见。
说起来,也是身份地位大不如从前了,他还是行走朝堂的三皇子时,哪个朝臣敢跟他这么来?
脾气好的、胆子小的,那都老实听话。
血气重的、胆子肥的,甩袖子大骂的也有几个。
但这么不阴不阳,看似顺从、实则全是反骨的,稀罕至极!
李浚心里有气,嘴上更不会如徐简的愿,语调万般轻慢嘲弄:“我怀疑谁,区别都不大,我就问你,李沂敢动手吗?
官府断案要证据,皇帝杀人可不用那么讲究!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那个君敢让臣去死。
我说李渡,他会杀李渡吗?
我说李沄,他就会去杀李沄?
他不会,他不敢,他连杀我都不敢!”
徐简没有接李浚这番话,但心里还是认同的。
圣上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
李浚似是来了兴致,侃侃而谈起来:“父皇只是幽禁了我,留着我这条命。
他李沂要做讲究人,他不敢违背父皇的遗命。
我在永济宫里好吃好喝,冬天烧银丝炭,夏天吃冰碗羹,吃穿用度上逍遥自在。
连我都还活着,没凭没据的,他能对李渡下手?
这一点上,我和李沂是两种人,我才不会管那么多。
我想杀李渡就杀了,御史骂我又怎么样?”
徐简听到这里,佯装若有所悟,道:“所以您更怀疑晋王殿下。”
“你这人……嘿!”李浚笑了起来,“你小子有点意思。是啊,我是怀疑他,但没用,我又不可能跟他去对质。”
徐简也笑。
别看李浚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但他的内心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冷静。
他提李渡亦不是失言,而是身为一枚曾经的棋子,甭管对与错,总要回敬一下胜利者。
圣上毫无疑问是胜利者,在先帝手中全身而退的晋王,对被幽禁的李浚而言,一样是胜利者。
李浚依旧想要掌控住这场对话。
徐简看穿了,便不接“晋王”的话题,直接掉头说汪狗子。
“您永济宫的人,偏是那汪狗子被殿下看上了,”徐简道,“您没吩咐汪狗子做奇怪的事吧?”
李浚反问:“比如说?”
“与人联络传递消息,给殿下出各种主意,”徐简总结道,“就像王六年那样。”
“怎么?那汪狗子被你们抓到把柄了?”李浚讥笑,“我那大侄儿天真得让人哭笑不得,他又上什么当了?”
徐简不答,只说自己的:“顺着汪狗子那条线查了,矛头都指向了永济宫。
这一手您不觉得很眼熟吗?
就像当年,争到最后分派罪责时,大头不是您,就是李汨。
那位初心不改,还指着您提他数钱。”
“全指望我?”李浚像是彻底听乐了,一手轻敲太师椅的扶手,像打拍子似的,“哈!那我肯定得要咬死李渡了,数钱可不会替他数第二次。
可李渡能让我咬他吗?断是不能!
我来与你分析分析李渡此刻的想法。
他会想杀我、斩草除根,盖到李沂头上去,嘿,这才是他李渡喜欢做的事情。
病故也行,跟李沧一样,可谁让李沧的死因被你们找出来了呢?他现在这一手就不那么好用了。
不过,杀人嘛,多得是办法。
而我就在永济宫,这地方明面上看就是禁地,李渡杀我,李沂担责。
我是病死的吊死的喝酒毒死的,就看御史们更喜欢哪一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