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上终于开始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青瓦上,声音不大。
民间一直有一个说法,下雨天便是留客天,既然下起雨了,那就怎么都不能再赶客人走了。
陈朝伸出手接了几颗雨滴在掌心,看了几眼,笑了笑,“还是不愿意出来吗?”
这句话很轻,也很莫名其妙,谢庆和谢三爷都没想明白。
只是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朝便转头看向谢三爷,问道:“你想怎么死?”
这句话很突然,突然得就像是平白无故有一块石头被人用力砸进水中,有一道雷声骤然这么响起来。
谢庆硬着头皮说道:“镇守使大人,为何如此?”
谢三爷先是一怔,随即便扯了扯嘴角,就要笑起来。
但陈朝十分认真地看着他,摇头道:“我要是你的话,我就不会笑,因为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谢三爷感受到了陈朝这句话的份量,也觉察到了那句话里没有丝毫掩藏的杀意,所以咧开的嘴角只咧到了一半,就僵在那个地方。
这样让他的脸看着更是难看了。
只是他的手还是微不可查地做了个动作。
“为什么?”
半晌之后,谢三爷开口,他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的陈朝,说道:“你在方外的名声都很凶,但想来你不是那种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的那种人,更何况谢某没有任何应该死的理由。”
谢三爷的意思很清楚,杀人总归是要有理由的,不讲道理的人或许在路上看到不顺眼的人,就这么杀了,但陈朝不是这样的人,即便他是这样的人,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都不应该,也不能这么做。
有些人,是会被很多东西给束缚住的。
陈朝没急着说话,远处便已经响起些脚步声。
很多人来了,有谢氏的供奉,但更多的却是谢氏的族人,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少年少女。
好似一整个谢氏,此刻都来到了小院外。
只是小院很小,注定容不下这么多人挤进来,所以最后只进来了几个人。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夫子,一个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以及一对少年少女。
陈朝转过头看向谢庆,说道:“介绍一下。”
谢庆看了一眼谢三爷,然后这才说道:“老夫子名谢长易,长房排第四,是十六叔的亲叔叔,也是南渡的亲四爷爷。那边那位是十七叔谢续,是十六叔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后面两位谢夏和谢秋,都是十七叔的孩子,他们小的时候,算是和小妹关系()
……还不错。”
几人走进来之后,谢续干笑一声,“听说镇守使大人来了,我们都很高兴,心想肯定是来提亲的,南渡这孩子,以后终于有依靠了。”
陈朝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本官不是来提亲的,如今这个当口,本官成婚,没有道理。”
老夫子感慨道:“镇守使大人乃是国之柱石,自然而然要以朝廷天下为重,但说是这么说,可要是真能做到的,就真没几个人了。”
谢夏灿烂笑道:“我长大也要做镇守使大人这样的人。”
谢秋则是看着陈朝说道:“南渡姐姐能嫁这么好的夫君,真让人羡慕。”
一下子,这里每个人都说了一句话,陈朝只回答了第一句,后面的话,他都没有理会。
等到他们都说完之后,陈朝这才说道:“本官是来杀人的。”
这位年轻镇守使睁着一双很好看的眸子,看着在场众人说道:“读书本官不是很擅长,但是杀人会一些。”
听着这话,谢三爷的脸色又变了变,从陈朝说要杀他,到这个消息传出去,然后进来这么几个人,说了这么些话,其实每一步都是计划好的事情,谢三爷既然能做这么多年的代家主,那么手段肯定是不差的,他这么做,就是要让陈朝不管如何,都不敢杀人。
但好像没什么用?
谢三爷再次问道:“镇守使大人说要杀我,总要有个理由,不然实在是太荒唐了些。”
陈朝没回答他,而是看向谢庆,平静道:“听说你向来聪慧过人,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之前他跟谢庆说了很多话,有意无意已经透露了不少。
谢庆说不出话来,他知道陈朝的理由,但又说不出口。
见谢庆不说话,陈朝便终于捅破那层窗户纸,“南渡她爹爹,真是因为身子骨弱,加上夫人离世,伤心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