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郁希夷虽说每次来都冷嘲热讽于清风,可还是打心底羡慕这俩小家伙,之后跟贺良闲聊的时候,难得说了几句真心话。
你们的那位师父有如今的成就,都是在生死里厮杀出来的,一个不小心就是要饮恨当场的,你们也苦,但最少是性命无虞,而且有这么一位当世最了不起的武夫喂拳,这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所以傻小子,别他娘的身在福中不知福,能咬牙坚持就咬牙坚持,你们的武道境界,是你们自家师父,硬生生给你们砸出来的通天大道。
要是老子是武夫,就恨不得每天都让陈朝给捶一顿。
但话虽是这么说,可实际上郁希夷这个性子,估摸着也根本不会愿意被人每天当成沙包打。
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于清风愤愤询问,为何郁希夷不对自己的关门弟子蒋小安严苛一些,每天拿剑刺上那么千百剑的。
结果被郁希夷一脚踹倒,冷笑说你当我们这些剑修是你们这些泥腿子武夫呢?需要每天这么熬,看悟性的,懂不懂?!
再说了,那可是老子的亲徒弟,能跟你们这些后娘养得比吗?
结果等郁希夷说完这句话,陈朝便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是要和郁希夷搭搭手。
那天兴许是自己徒弟蒋小安在一旁,郁希夷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说那就打啊,谁怕谁?
当日就真有一场大剑仙和绝世武夫的较量,只是最后结果,没人知晓。
只知道那日之后,郁希夷有半个月都没出现在竹楼这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瞅着秋天过去,冬天就如约而至。
距离年关也不远了。
一场大雪,让神都变得雪白一片。
这天难得不喂拳,精疲力竭的于清风躲到屋子里睡觉,陈朝就在院子里架起火炉,烤红薯。
身侧浑身青紫的贺良和安静的宁青念坐在自家师父左右。
陈朝往火炉里放入几块木炭,然后翻动红薯,用手捏了捏,捡起一个丢给贺良,而他拿起另外一个,小心翼翼剥皮之后,递给身侧的宁青念。
宁青念咬了一口之后,两只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贺良则是费力剥好红薯之后递给自家师父,陈朝倒也没拒绝,只是接过之后,轻声道:“很多时候,是慢下来才见功夫。”
说话的时候,陈朝又递给贺良一个红薯,后者点点头,随即有些苦恼道:“师父,我的资质,是不是真的很一般?”
陈朝瞥了一眼贺良,淡然道:“跟谁比?跟为师比?那天下武夫在为师面前,都要说自己资质愚钝。”
这句话说得好像是没什么毛病,贺良也说道:“那肯定不能和师父比,就和于师兄比,我是不是要差得很远?”
“很远么?我看不至于,于清风在资质上要强过你,但心性上不如你太多,如今差距还大,但修行一途,本来就不急于一时,倘若某天,你们跻身同一个境界,你师兄估摸着不会赢你。”
其实陈朝还想过是不是要让这两个小家伙压制到同一境界交手一次,但最后想了想之后还是作罢,这种事情做了,贺良若是输了也还好,但对于清风来说,若是输了,道心会受损不少。
“这世间的武夫也好,修士也罢,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数得清楚吗?数不清楚的,其实没必要去比比谁更大,谁跟谁更闪烁,若是没有生死之争,那就自己修自己的,管别人做什么?”
“于清风是冲着世间最强去的,小贺你不是,也不用是。”
陈朝咬着红薯,感慨良多,曾几何时自己还是个少年,这一晃眼,自己已经不是少年,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师父了。
贺良点点头,看着陈朝的神态,问道:“师父想师娘了吧?我听柳叶姐姐说,师娘最喜欢的就是师父烤的红薯了。”
陈朝笑了笑,没有藏着掖着,“想啊,怎么不想,可想也就只能想想罢了,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师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都逃不掉的。”
贺良叹气道:“师父和师娘不能在一起待着,肯定双方都觉得有些失望吧?”
陈朝笑道:“说不上失望,可能会有些失落,但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叫她那般出彩,谁叫为师,也那般……了不起。”
对于自家师父的自吹自擂,蒋小安很多时候会嗤之以鼻,但贺良却每次都真心实意觉得是这样的。
宁青念吃着红薯,很多时候,当自家师父和师兄说话的时候,她都只会安静看着。
吃完一个红薯,将红薯皮丢到火炉里,陈朝笑道:“要不然到过年前都不喂拳了?”
宁青念听着这话,抬头看了看自家师兄,想知道自己师兄会怎么应对。
结果贺良老老实实摇头道:“师父这喂拳来之不易,我要珍惜才是。”
陈朝哈哈大笑,自己这徒弟实诚,也太过实诚。
虽说他打定主意不管贺良说什么,喂拳都不变,但听着这么一句话,也觉得舒坦。
小贺还是小贺,一点没有变化。
贺良想了想,忽然说道:“是不是师父自己要花些时间修行?要是这样,那我就不耽误师父了。”
陈朝啧啧道:“小贺,你这是想以这个理由逃避喂拳?”
贺良嘿嘿一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你看,我还是变得聪明了吧?
陈朝伸手揉了揉这小子的脑袋,说道:“过完年,为师要出门一趟。”
听着这话,贺良有些小失落,但也只是问道:“师父这次要去什么地方?”
陈朝眯了眯眼,没说话。
贺良也只好不问了。
陈朝却突然说道:“之前不是想着游历世间吗?这次跟师父出门?”
贺良一下子来了精神,连连点头。
陈朝转过身来揉了揉宁青念的脑袋,笑道:“不会太久。”
说完这句话,陈朝站起身,拍拍手,朝着竹楼里喊道:“于清风,滚出来喂拳!”
竹楼里的于清风正呼呼大睡,猛然听到这一声,当即吓得坐起身,哭丧着喊道:“师父,不是说今儿休息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