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朝廷那里,大齐王师去年刚刚越过淮水,痛打了一顿南人,而今年才刚开年,如果南人就越过淮水打回来…
那去年大肆宣扬的胜仗,还有几分可信度?
朝廷里,会不会有人追究这件事?
更要命的是,已经有些生气的皇帝陛下,会不会追究这件事?
周世忠心里,愈发觉得忐忑不安。
忐忑不安的同时,也是恨煞了南岸的沉某人。
周元朗见老父亲如此,只能低头抱拳:“那儿子下去传令了。”
他刚要转身下去,便被周世忠叫住。
周大将军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浊气。
“朗儿,你自幼与家里人都不太一样,喜欢读书一些,为父有一封奏书,要交给你来写。”
周世忠声音沙哑:“上报朝廷,南人来攻。”
周元朗闻言,坐在了老父亲对面,低着头说道:“爹,去年征南军吃了败仗是不是?”
周世忠勐地抬头看向周元朗。
“为什么这么说?”
“儿子到征南军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多少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周元朗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尚未开春,南人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打过来,说明咱们征南军,去年肯定是吃了点亏的。”
周世忠先是默默点头,然后开口道:“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是。”
“爹。”
周元朗低头道:“儿子以为,如果去年真的吃了亏,又给朝廷报了功劳,那么这一次南人来袭,便不能直接报朝廷了。”
周大将军看向这个因为身上带了几分书卷气,被自己不喜的儿子,问道:“那应该如何?”
“给陛下写密奏罢。”
周元朗低声道:“事情走向,应该交给陛下来决断。”
周大将军沉默了许久,然后默默起身,开口道:“你坐在这里写,为父去淮水边上,巡视战场。”
周元朗恭敬低头:“是。”
…………………
三日之后,这封出自周元朗之手的书信,被送到了燕都皇城,送到了皇帝陛下手里。
今年,皇帝陛下的身体更加不好了。
除了除夕夜的晚上露了一次面之外,其他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深宫里,除了几位宰相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见得到。
这天,永平帝收到了前线的密信之后,拆开看了一遍,然后就一个人默坐许久,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这位皇帝陛下才缓缓说道:“去召严礼进宫。”
底下的太监立刻躬身应是,小半个时辰之后,汉相严礼便进了宫里。
北齐的一切制度,都是彷造大陈来的,因此他们也有一个类似于议事堂的地方,名叫议事处。
在北齐朝廷里,只有加大学士三个字,才能进议事处议事,加大学士,就等同于拜相了。
现在,北齐朝廷里的宰相,一共有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