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弱矮小的少年,拎着比他脑袋还要大的鼓槌面对着周遭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站在山河学府的门前不断地击打着庞大的鱼龙鼓,那震耳欲聋的鼓声和心声终于引得了李獒春的莅临。
李獒春看到小贺难也很惊异,因为山河府招收进来的学子大多都是十七八岁的左右、已经读过不少书甚至参加过科举的少年,这么小的孩子倒是不常有,而且这小家伙居然敢击鱼龙鼓——这个年岁击鼓的好像倒是头一例吧?
李獒春看着小贺难,问话道:“你可知道击这面鼓是什么意思么?”
贺难从小就拽的像是别人欠他钱一样,瞪着眼睛说道:“当然知道,山河学府的鱼龙鼓试嘛。我来自北方斧阳郡,因为路途遥远错过了初试和复试,所以只能击鱼龙鼓了。”他也是到了白玉京之后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府试,束手无策之下听旁人说起鱼龙鼓试不失为一个补救的办法,所以就算再难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李獒春点了点头,又问话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贺难点了点头:“李府首。”其实贺难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是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周遭围观的人看这老人的眼神都十分敬畏,而这老人的举手投足之间也是风采斐然,干脆就往大了猜呗。
“好,那我现在就带你去考场里面试,你可准备好了么?”李獒春抓着小贺难的手,便往山河学府里走。山河府一府两院,前院是司法官署山河府,后院便是教书的山河学府。
进了考场,李獒春便让贺难在下首位坐下,自己坐在了上首位,表情也变得十分严肃了起来——山河学府是天下寒门子弟迈向仕途的最好出路,自然是要严格对待恪守不渝的,哪怕小贺难只有十三岁也是如此。一路上李獒春已经问过了小贺难的一些基本情况,又命人将他的名字记录在考生花名册之内,这样他也算是一名考生了。
面试的内容和笔试其实也差不离相同,只是难度更大。李獒春先是问了贺难不少诗词歌赋、四书五经中的内容要他背诵和释义,贺难的头脑聪明,这些东西自然是难不住他,无论问些什么他都能张口就来,解释含义也能做到个七七八八,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已经算是很不易了。
不过上述这些内容考的都是背诵,死记硬背下来的内容显然不足以让考生轻松地得到李獒春的高看,充其量只能说是记忆力比较好罢了。况且能背下来无数书籍、口若悬河之人李獒春见过太多,让他们说出点书本之外的东西他们很容易就两眼一抹黑了。
紧接着李獒春还考了贺难“法令”这一科目,本来他还以为小贺难这个年纪对于法律只有一些模糊的概念或是压根就不懂得法律也情有可原,不过贺难却把李獒春所考的律例背的十分清晰,虽然有些地方他也忘记了,不过大体上却是对了个十之八九。
贺难为什么对于盛国的《国律这么清楚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着刑场上监斩官所宣读的父亲的罪名,而他在之后翻遍了《国律却发现《国律之中根本就没有答案——以父亲的错误来说,免职都已经算是过分的惩罚,更别提处斩了。
是因为皇帝的愤怒,所以父亲才会……可皇帝就能将个人的情绪与好恶凌驾于法律之上么?这是贺难七年以来不断思考的问题,而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默然,思绪也不知道飘荡到哪里去了。
李獒春敲了敲桌面,把小贺难那神游天外的思绪拉回了考试之中:“在你看来,人的才能与品德哪一个更重要呢?”
小贺难不假思索地说道:“都重要,非要说选出一个的话——人之所以为人而不是禽兽,自然是因为有了德操。”
李獒春刚想点头问下一个问题,没想到小贺难又补充了一句:“但如果让我选的话,毫无疑问我会选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