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大龄剑客的叙述,厨子笑着摇了摇头:“二位小兄弟,你们侠肝义胆打抱不平是好事儿,但也不是事事都要出头的,那高麟是郡尉的亲儿子,在郡城里向来横行霸道,惹了他你们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连带着我们的小店都得遭殃。”
听完厨子这话,年轻剑客对他瞬间怒目而视,鄙夷地说道:“呸!说来说去你不还是为了你们的生意,难道那个无辜的姑娘就该遭他毒手了?你们不帮忙就算了,还把我们拉来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个混蛋祸害?你们这是助纣为虐!”
言罢,他又泄愤似地补了一句:“哼,我跟你一个厨子说这么多干什么,你这辈子也就只能摆弄摆弄这些锅碗瓢盆了。”
大龄剑客皱了皱眉,似乎觉得同伴这话过于刻薄了些,自己作为经历过外面世界的人倒是能理解厨子的做法——毕竟人家也是要糊口的,便开口解释道:“贸然行事,是我们考虑不周了,为你们添麻烦了。”
“嘿嘿……”络腮胡厨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看向年轻剑客:“我确实摆弄了半辈子锅碗瓢盆,可是这世间之人、事,与锅碗瓢盆又有何异同呢?”
“这江湖,本就是一口烹人的大锅——平民百姓是里面滚着油的鱼肉,而权势滔天的人是等着上菜的食客。”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邋里邋遢的厨子居然还能说出一番道理。
“江湖儿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好事,勇气可嘉,但也要考虑周全——你们找这高麟的麻烦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是人家对手?退一步说,你们今日保住了这姑娘的清白又能怎样?你们是游侠一走了之,可日后高麟要是再找这姑娘甚至她们一家的麻烦又怎么办?你们还能管着她一辈子么?”
“呵,说得轻巧,你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那你倒是出个主意啊?”年轻剑客心中也渐渐有些惭愧,自己行事还是有些冒昧了,但少年人的心气总是高傲的,他嘴上还是咄咄逼人。
就当厨子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后厨的帘子被人猛地掀开,高麟已经带着他的一票手下杀到此处了。
“给我上!”高麟此时正憋了一肚子火气。那掌柜太圆滑,东拉西扯什么君子高义惹得他心烦,便不再听他言语,带人直接下来要抓这两个苍蝇来泄愤。此时见了这两个搅黄了自己美事的人便直接让手下上前。
“且慢!”厨子伸出手来,高声叫道:“高公子可知道这酒楼是谁旗下的?”
高麟瞪圆了眼珠子刚想骂这厨子不识好歹,他身后的中年武夫却对他低声说了些什么。
“长生盟?”高麟眯了眯眼。
“既然高公子也知道这酒楼是长生盟的,不妨给个面子,莫要动粗。”
“嘁,长生盟又如何?”高麟显然很是不屑,“一些个不入流的江湖草莽罢了,真当我高麟怕了不成?”
怕?怕个鸟蛋!高麟这辈子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呢!他长生盟一群江湖武夫,还敢在自己太岁头上动土?他爹可是掌握着一郡兵马的郡尉!
“高公子,长生盟和海阴郡衙向来也交好,许多郡内大小事务都是这些‘江湖草莽’帮衬着的,您这么说怕是有伤两家和气吧。”这厨子还挺能说,当伙夫之前没准还搞过游说。
“你一个厨子,哪那么多逼话说呢?”高麟被厨子惹毛了,他本来就不是个爱听别人喋喋不休讲道理的人:“厨子就他妈好好做菜就行了,你赶紧让开,要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虽然嘴上不怕,但高麟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还真让这厨子说中了——长生盟和官府的关系还真是有些密切。
“唉,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厨子自顾自地摘下腰间的抹布,把自己油光铮亮的双手擦净,然后潇洒地甩在一旁的灶台上。
在场的众人大多觉得这厨子莫不是失心疯了,在这说什么胡话呢,但唯有高麟身旁的那名中年武夫眉头皱了皱,感到有些不祥——他的确不认识这厨子,但心中却有了一个猜测。
他心想如果自己不幸言中,那今天的事情恐怕真的不好收场了。
“鄙人的确是个厨子,前半辈子,哦不,到今天也还是个厨子。”络腮胡还是那个络腮胡,除了手干净了之外没什么变化,只是他两道浓眉一凛,神色愈发傲然。
“但也不止这一个身份……”
如果是贺难在场,他一定会腹诽你这厨子真是话痨,然后开口说些你的其他身份是不是你老母的儿子,你媳妇的丈夫这种混话。
当然,如果是贺难在这儿,他的逼一定装的更响更亮,毕竟这人是上炕都得翻一跟头,把脖子戳了还能嘴硬说是炕不平的主儿。
“长生盟,薛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