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郁敏锐地察觉到了贺难语气中攀升的愠怒,她悄悄地将自己的手盖在贺难的手背上,感觉就像这个男人着起了火,所以她破天荒地说了个冷笑话想让他降降温:“或许每一次上坡路都被他们当作坎儿绕过去了也说不定?”
热意并没有因此而停滞,贺难反过来攥紧了小郁的手:“所以我要教导他们……该怎么走上去——坚定的走上去。”
小郁缩了缩脖子,往贺难身边又靠了靠,她想仔细地看看贺难的表情,她猜想现在他一定暴躁的想吃人,但没想到贺难却是笑着的。
“你觉得,如果公孙怒杀了林霖,明平婉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贺难接下来的话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毛骨悚然:“我想……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明平婉含恨自尽吧?”
郁如意的心跳慢了一拍,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贺难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之前的贺难都是在拙劣地模仿着年轻时候的李獒春,而这个充满戾气的孩子才是他自己。
“你是山河府的人,不应该成为一个……私刑者。”郁如意拍了拍贺难的身体。
男孩那骨节分明的手半握成拳,将灼热的呼吸吹进手指蜷出的空洞中:“我从来都是山河府唯一的私刑者。”
“不,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小郁清楚贺难这是在为自己找借口,所以故意用多种含义来曲解她话中的含义:“你的拷问手段我又不是没见过……我必须承认它危险而有效,但这也只是方式而非目的——你不应该让自己的个人观念代替律法去定罪——这不是你最讨厌的事情么?”
“你这个杀手,居然教训起我来不要杀人?“贺难微微眯了眯眼睛,猜不透他意欲何为。
小郁突然站起,也把贺难从屋脊上拉了起来,只见她素手一挥,一道不易察觉的水线从低空沿着屋脊划过,而那条线也很快成为了一片水幕。
郁如意拈起一片被刮到房顶上的落叶,扔进了那片水幕之中,而在落叶被水真炁切割的粉碎之后,小郁也收了神通:“这就是那条界限,在线的这一头,你怎么样都没有所谓,但你只要越过了那条线……就会走向一个崩溃的结局。”
“或许你并不如落叶般脆弱,但也绝对不会强过那条线的力量,撞过去就是自毁。我是杀手,所以我有我的职责所在,但你不是,所以你不能也不需要去杀人。你动了杀念,就是越过了那条线——而自古以来因为越界而酿出灾祸来的人不胜枚举,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懂。”
“道德的准线,律法的准线……我知道你很煎熬,但既然你还带着山河府的身份,就不能置律法而不顾。”屋脊被水淋湿,二人坐也不能坐,便直挺挺地站在夜幕之中。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贺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突然捡起了脚边的一颗小石子,轻松地掷进了林家后院的水井中,非常没有公德心——那口井看样子极深,石子落进去后连个水花都没溅起,只打碎了镜中的月亮:“我问你,井中之月是天上之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