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二十五年,秋收之后。
一年中最为清闲的日子,绝不是看似最为清冷的冬日,而是秋收之后。
这个时节的天气尚且未曾真正转寒,忙碌了一年的百姓们也将忙完地里的活计,一年的收成到手,手留余财。
每到这个时节,过往的小商小贩叫卖的声音都会格外大些,商旅也会开始频繁的走动。
百姓手中的钱大部分会存起来,留待冬日和以后使用,但毕竟刚刚卖了收成,较之平日略略阔绰几分,采买一番也是免不得的。
除了这些显而易见的变化之外,最大的不同就是,百姓们也有了足够多的空闲时间。
原本这一份空闲,只能够用左邻右舍的家长里短来消遣,但今年已有所不同。
在皇宫之外,不算多远的地方,已经坐落了一片宫阙,规模颇大,虽不算有多么奢华,但也频频引人侧目。
这处宫殿却是有一個一点也不谦逊的名字,天下学宫。
在夏朝二十三年时,夏皇便已发布过招贤令,广邀各地的有识之士来此讲经论道,不分国别、地位、年龄,只要你觉得自己掌握了让国家强盛起来的办法,便可以过来说道说道。
虽说夏朝朝廷自行决定这场盛会开始的时间是在秋收之后,可早在消息传出后,便已有贤者跑了过来,率先开始讲述自身的理念和道义。
若能让人信服,封妻荫子,升官加爵也并非不可能。
但正是这种看似没有门槛,极为宽泛,而且能拿到的好处颇大的条件,想要从中脱颖而出,可谓是难上加难。
更不要说上面还有一个墨家在那里压着,再如何讲述道义,还能比墨家更强不成?
很多人都觉得,这一次的招贤令,不过是夏朝为了彰显自身之国力的一种方式,让各国的贤者来这里跑一趟,能留下几个就是赚几个。
如果真是那般,这场盛会未免就显得太过无趣。
幸运的是,并非没有人敢对墨家发出挑战。
准确一点来说,敢对墨家发出挑战的人还真有不少!
甚至将墨家十义拿出来,一个个针对性的与以辩驳的狂生都能见到。
最丧心病狂的一个,还准备了长篇大论直接攻讦墨丘......他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扔到了牢房里。
墨者都还没有听到风声,原本听他讲述的民众吐沫都快把他给淹了。
正所谓众口铄金,虽然这个词通常会有些许贬义,但时值今日,墨丘至圣先师的名号已经深入人心,夏朝的很多人都是听着墨丘的故事所长大的,容不得侮辱甚至是污蔑。
这里是用来讲述道义、展示自身贤能的地方,不是寻求自杀的地方。
将其扔到牢里,反而是一种保护。
除了这些想出名想疯了,不择手段之人外,真正具有贤能本事的人,也不算少。
而真正让各国的贤者确认夏朝不是在故意搞大场面,而是只玩真实的原因,则是因为真正对墨家发起狂攻的人,正是夏朝的自己人。
还是俩!
一位是荀轲,一位是邹聃。
夏朝二十四年夏,借助着青木液的帮助,荀轲很快完成了气血见障,也幸运的晋升了宗师之境。
晋升宗师之后,荀轲便开始四处宣讲自身的理念。
他取“仁”与“义”二字,与墨家的道义有所不同,他的仁义更加贴合人性,蕴含温度,比不得墨家的铁面无私,但也相当具有前景。
据不肯透漏姓名的知情人士偷偷传播,这位宗师当初还是墨子当初的关门弟子!
墨子的关门弟子,成为宗师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跳反墨家!
哪怕道理本身不应该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也不该率先预设立场,但架不住百姓就是对这种事情有着极为强烈的关注度。
特别是知道这位与墨家巨子一样,同样是宗师之后。
宗师啊,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仅仅次于皇帝,一人之下的存在。
两个宗师的理念不合,还是师出同门,想看热闹的人不知有多少。
但除了仁义二字的核心理念之外,荀轲还推崇的一种理念则是引得无数人皱起眉头,简直比面对墨家的大公无私还要更加头痛。
荀轲说:人性本恶。
就因为这个原因,各国贤者在围攻墨家的时候,也不忘带上他骂上两句。
无论人心怎么波谲云诡,险恶非常,哪怕是几十年前还将人分成数等的大祈,也不敢有人高声嚷嚷人性本恶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