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顶雨声渐稀,街面坑洼处,积了不少雨水。
马车经过的时候,发出‘啪啪’的脆响。
坠雨已辞云,流水入渭河。
急雨过,徐雨落,不急不缓。
雨中的平康坊,寂静深处,藏着喧嚣。
李代没想到,随便找家酒楼,便空位缺缺。
好在还有包间可用,还算不错。
“王爷,一间包间,就要多收一两银子,这家老板可真黑。”
黑吗?
怀儿还是太小了,哪了解世间险恶。
李代心想。
小爷要是开间酒楼。
收五两,都不嫌多。
不过开酒楼,太麻烦,事还多。
李代最讨厌麻烦。
依窗观雨意澹澹,无欲无愁苟自安。
自在又惬意,不比开酒楼强?
可惜,这场冬雨,让他惬意不起来。
雨打冬月头,来年一定愁。
民间称十月为寒月,十一月为冬月,十二月为腊月(阴历)。
合共称为寒冬腊月。
寒冬本该下雪,却下起了雨,后面的故事,一定是个悲剧。
李代苟不得,不得不愁。
北疆寒未消,长安又回暖。
来年怕是旱的旱,涝的涝。
李代依稀记得,大唐贞观年间,不止旱涝灾荒不断,还有可恶的蝗灾肆虐。
灾年难过,明年难啊!
百姓更难!
李代希望,李淳风能预判到这场天灾,那就不用他多嘴了。
多嘴的代价,就是麻烦上身。
李代讨厌麻烦。
饭菜上来了,喝一碗鲜美的鸡汤,驱散不少,冬雨的寒意。
隔壁包间,筝鸣潺潺。
商女鹂歌,不绝于耳。
女子清脆的嗓音,如窗外的细雨般,干净,明亮。
“王爷,隔壁好像是齐王殿下。”
齐王?
东梅突然听到齐王二字,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
就连嘴唇,都变了颜色。
齐王李佑对东梅来说,那是恶魔一样的存在。
平常不见不闻,东梅还能忽视曾经的苦痛。
但是,一旦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无数的恐惧,便会纷纷扰扰,让她心悸如电。
李代紧握东梅的手,希冀能给东梅带来温暖与气力。
“老马,你确定?”
“俺去停车,回来的时候,亲眼看见,齐……他就坐在王家马车里。”
老马心疼东梅,对李佑也心怀怨气。
李佑还在和王家之人,勾勾搭搭,就不怕李世民削他?
李代觉得,李佑这是在玩火。
玩火者必自焚,难道就没人提醒他吗?
既然如此,干脆不用李世民削他,自己先整整他,出出怨气,更得劲儿。
要不是他,可爱的东梅,能变成可怕的老虎吗?
害得小爷替他受气!
不能便宜了他!
李代胡乱琢磨了一会儿,右手不停的捋着下巴。
“老马,你说马会不会疯?”
马当然会疯,不仅会疯,还可以狂呢?
那要看为何疯,如何狂?
老马太熟悉李代现在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