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长安的镖局只有他们三家,否则我家小主才不肯凑合。闲话少说,小主交代,这些车上拉的东西,你们可以随意挑,捡着合适的拿来交换。”
太叔髦越发疑惑,忍不住问道:“实话讲,光你这锭金子,买十头驴都不在话下,你家小姐为何偏要买我坐下这头?”
“我家小主喜欢的东西,从来不问贵贱。车上载的都是我们从长安采买来的宝贝,随便拿一样出来,够你们老少三年的花销。”
嵇昀听他口气甚大,心里蔑然不爽。
此时女孩走近前,叫人揭开苫布,嵇昀打眼一瞧,每辆车都装的满满当当,可除了锦缎花布、胭脂水粉有些价值外,其余许多竹艺箩筐等普通人家生活劳作的玩意,无论如何也谈不上贵重。
“这就是他们花大价钱买的‘宝贝’?”嵇昀心中暗笑,料想这女孩尽管财大气粗,却是个没见识的冤大头,指驴为马不说,花钱上面也无盘算计较。
“那又是什么?”
忽然,嵇昀眼前一亮,被一宗花花绿绿的物什吸引过去,定睛细看,足足三辆马车满载的竟都是纸人纸马,这场面着实让人脊背发凉。他万没想到有人会大老远地把这些丧气东西搬上山来,而且还花费重金聘请这么多的镖师来押送。
“怎么样?喜不喜欢?”
少女见嵇昀围着纸人纸马看了半天,以为他心生羡慕,故有意向他卖弄。
殊不知嵇昀早已忍俊不禁,捧腹笑了一阵,说道:“这种纸玩意是给死人用的,你却拿来当宝。”
“啊?”少女瞠目怔忡,回过神时脸上就挂满了怒气,而身边的汉子和镖师们则像是做错事担心父母责罚的孩子,一个个恨不得逃离少女的视线越远越好。
太叔髦毕竟年纪大见识多,一眼瞧懂事情本末,忍不住朝男人们唠叨起来。
“你们也真是的,她年纪小不懂这些,你们做大人的,怎么不劝劝她?买这些没用的东西回去,东家知道不是一样要责备你们。”
汉子们面面相觑,心说哪个敢管这位大小姐,她要什么便是什么,谁说出半个不字,便是嫌日子寡淡,想找些苦头来吃吃。
“用不着你教训我!”少女的音色恍如玲珑,但语气极其蛮横,尤其分不清善恶,见太叔髦嘴里啰嗦,便先发起飚来。
“我知道了,你俩贼眉鼠眼的,马大概是偷来的,既然不肯卖,那我们就只好动手抢了!”
微风吹拂少女额前的薄纱,恰好露出一副悻悻然的眼色。嵇昀想不到,长相如此恬静的女孩,竟是这样一副尖刻的口舌与心肠,讨不来想要的东西,就要出言污蔑、借机明抢。
有小主发号施令,汉子们不管什么顾忌,七手八脚地就来牵驴。镖师们受人雇用,都不敢管,悄然闪到了一旁去。
明抢哪里能忍?嵇昀急忙抽出宝剑,一抹青光电扫,将五人逼退回去,待他们定了定神,才看清眼前这柄利剑青光潋滟、锋刃凝雪。通长三尺、刃宽二指,出鞘如凰鸣,寒芒似月莹。
“保护小主!”
汉子们见了利器,急把黄衣女紧紧挡在身后。
“他还没马胯高,你们怕什么!”女孩气冲冲地催喝汉子们上去抓人。五人于是拔出佩刀,一窝蜂地朝嵇昀扑杀过来。
嵇昀护在太叔髦身前,持剑横扫直撩,隔开五人兵器,继而舞出一簇剑花,如同漫天飘来的雨点令人难防。
“咱们海昏派的剑法讲究后发先至、以攻为守,昀儿,这招‘淫淫裔裔’你用得还算七七八八。”
太叔髦面色得意,仰脖灌了一口老酒。他原是桑丘海昏派第三代掌门人叶千扬的大弟子,叶千扬弃世前,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二弟子周道然。此后他便脱离门派,远遁他乡。经过辽东时收养了一孤儿,取名嵇昀,抚养至今并传授海昏派武艺。
不多时,汉子们一个个败下阵来。少女仍不死心,连番催促无果,对他们又是脚踢又是责骂。镖师们看不过去,上前劝阻,却被少女用马鞭抽地抱头鼠窜。
嵇昀瞧地心里不忿,他一向心思秉正,看不得恶人坏事,哪怕对方是个年纪尚轻的女孩儿。
“这个女孩子讨厌的很,非吓吓你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他脚下生风,提剑向黄衣少女簌簌地冲了来,长剑飘飘而过,众人眼中只瞥见一道银色剑光,随即少女脸上的薄纱便顺势而落。露出一张柳眉杏目、青涩可怜的面庞,伴着她惊讶失口的叫声,眉目间流出娇嗔轻怨的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