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暗,石阶小路晦涩不清,他也不顾,只是不停地跑。
“这里的大小道士讲话虽都挺和善,可却一个比一个古怪,居然想把我扣在道观里整日吃斋打坐......我得赶紧撺掇老头子,早点下山回辽东去。”
“师父!”
俯天殿内,钰澄道士正在盘膝静坐。听到殿外传来叫喊,便起身迎过去。
“嵇昀。”
“钰澄道长,辛苦你陪我师父聊天。”
嵇昀快语说着,脚下不停步,嗖地从钰澄身旁闪过,径直奔入殿里。
“老头子!老头子!”
四下里瞧来望去,前后喊了许多遍,哪里见太叔髦的踪迹,半天也没有一声应答。
“师父...我师父呢?”
嵇昀体察到事情不对,惊惧与不安催促着他扯大声音问道。
“你师父说他有事要办,留下这封信,叫我交给你,他自己下山去了。”
钰澄从桌上拿起信笺,双手递给嵇昀。
嵇昀慌忙扯破信皮,拿出书信来看。
“昀儿:老头子有事先下山去了,今后一切事悉听掌门真人安排,切不可懒惰误学,你若一无所成,今生今世我便再不与你相见。”
“老头子!”
嵇昀鼻里眼里一阵酸涩,他快步奔出殿门,扯着涨红的脖子,朝山下方向呜呜嚎哭起来。五指将书信死死捏在手心里,眼泪鼻涕顺着脸颊横流竖淌。
嚎啕声引来一众作晚课的弟子们出来看热闹,钰澄拧了下眉头,摆摆手示意众人回去,然后拍一拍嵇昀的肩头,语调温和地说道:“不要伤心了,你师父下山事出有因,等办完事会来接你。掌门真人如此看重你,在这里安心住着便是,来日方长,你们会见面的。”
嵇昀反复揣摩太叔髦信中的话,所谓有所成者,一来自然是指跟施吾子真人学练本领,二来怕不是还在暗示要他寻访蛟麟神剑的下落。他自小从未离开过师父,突然分别,又是在人地不熟的乾元门里,这份心酸不舍自是难以言喻的。
他就这样坐在殿门口的石阶上,枕着双臂抽泣,他渐渐抬起头,红着眼圈哽咽着对钰澄道:“道...道长,我师父他...他下山前吃过饭没有?喝酒了没有?”
“吃过了,我代掌门人为他摆了素酒宴,临走把酒葫芦也盛满了。”
“那...那就好,我...我师父最喜欢喝酒,他有酒喝,就不会觉得想我了...”
钰澄在嵇昀身畔坐下,缓缓道:“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没有父母的孤儿,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山上待了八九年...”
嵇昀闻言抬起头,问道:“钰澄道长,你山下还有亲人吗?”
钰澄摇了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