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杨楮并未有今天这般心境,他将对田令孜的仇恨,迁怒到了为其求得生路的爱妻身上。所以他不但将前来奔丧的慕容家来人轰了出去,更扬言与妻子断绝夫妻情分。
“我当时若不赌气,兴许就能阻止另一场灾祸了。”
杨楮说,由于他宿住在龙泉府友人家中,半年后田令孜差遣高手围攻慕容府的时候,尽管卫兵拼死抵挡,但还是未能阻止这些人闯入府中,他们似有目的的寻找,劫持慕容纾婉外逃。今后的数年,杨楮虽然寻遍了大江南北,终是没有爱妻的下落,且当年他并不知道劫掠妻子的高手是何来路,直到五年前收到一封莫名的来信,信中只说妻子在长安田令孜处寓居经年,且不久前刚刚离世,他这才幡然明白,造成他夫妻离散的罪魁祸首,就是与他有灭族之仇的田令孜。
“又是神秘来信...”嵇昀想起来师父也是因接到了密信,才有了自己踏足中原...
“您是觉得,这群歹人是在杨府没有找到玉玺,才会去白家和慕容家的?”嵇昀对义父话中有些地方,暗暗有几分疑惑,“照例田令孜既知道玉玺存于祖庙,不会轻易放弃翻找的机会而急于一把火将杨府烧成灰烬,可他们的目的若非只是为了玉玺,那究竟还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理由呢...”
杨楮的讲述罢了,萨迪娅、江小雨均花容忧郁,野南浔气得坐立不定,嵇昀以前对内中情由知道的不甚详细,今天听了反倒觉得有多处值得推敲的疑点。
“画得多好,多么像她。”杨楮小心翼翼地轻抚着画,就像呵护眼睛一样,既忍不住不端详,又生怕给留下一点点污渍。“她心灵手巧,喜欢画画写字,我那个时候只知耍枪弄棒,因为这些我还调侃过她,现在回过头看,方知可贵。”
嵇昀眼光流转,停在画中诗上,“义父,你看看,这三首诗你可见过听过?”
杨楮观摩了诗句,摇摇头:“没...没有听过。”
看着杨楮全无所知的样子,嵇昀心中咯噔一下,有话涌上口边,又怕说出来义父太过激动,有伤身体,故而忍住未提。倒是萨迪娅听了二人的交谈,侧过头默读上面的诗句,当读到“春晖伫结白山遥,隔年幽闭暮云劳”二句时,忽然惊觉,“杨大叔,您和杨大婶是不是有个孩子的!?”
“什么?”嵇昀想提没敢提的话被萨迪娅说了出来,杨楮大惑不解,经过嵇昀和萨迪娅对诗意的理解,杨楮仍然不以为然,妻子有没有给自己剩下一儿半女,这种事哪有旁人知晓、自己做丈夫的却浑然不知的道理?
江小雨从旁叫道:“你跟自己的老婆置气,动辄一年半载不见面不讲话,别说是生了你的娃娃,这么久,就算跟别人生,也早生出来了!”
“哆!”嵇昀叫止住口无遮拦的江小雨。杨楮虽然惊骇,但细究她所言并未实无可能,正好比当头一棒,头虽痛但一梦惊醒。
就像嵇昀试想的那样,得知自己极有可能有亲生骨肉存活在世,杨楮整个人都激动地颤动起来,本就皱纹深布的脸上老泪纵横。
“义父,您保重身体...”嵇昀安抚了好一会儿,杨楮的情绪方才有所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