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秋风正浓,兵士们驱赶着流民,忙着清理因战乱而荒废的田芜。
“行军作战,拼的是粮草,现在趁着双方休兵的间歇,安顿流民是必要的,教他们耕种粮食,以便来日征战使用......”洛阳宫外的临时住所内,薛秦正向朱全忠讲授安民生息的陈词建议。
朱全忠道:“秦宗权靠腌人肉充当军粮,搞得山东流民一股脑地往西窜。正好,青壮编入军中,老弱安排去种粮,待粮草准备充足,就可一举剿灭秦贼。”
这时,张归霸从外面进来:“主公,王重荣的来使......”
“我这儿有机密要事,回头再禀报!”朱全忠不等张归霸开口,便急忙勒令他住口。薛秦道:“王重荣派人来了洛阳吗?”朱全忠假作不以为意,随意答道:“是这样,杨魏王出丧我派人代表你我吊谒,王重荣派人回来答谢。”于是薛秦不疑。
待到薛秦离开,朱全忠差小厮唤来张归霸,说道:“虽然我看待薛秦如手足,但是他原追随曾元裕,对杨复光情谊很深。要是他知道王重荣有难,一定要出手相助的,所以这件事,需得瞒着他。”张归霸道:“是,属下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打发王重荣的使者滚出洛阳。”
“哎!糊涂!这样岂不是和王重荣闹翻脸?”
张归霸会意:“主公的意思是,既不答应王重荣联合,也不伙同高骈征讨河中,就此两不相帮。可是,这样的话,我担心会把两方都给得罪了。”
朱全忠哼哧道:“当然不能得罪。我早和你们说过,朱家军是投降来的,随时随地得夹起尾巴做人。他们这些功臣重臣不是爱斗嘛,叫他们去斗就是了。咱们只要尽心尽力为朝廷剿灭山东匪患,扩充咱的地盘和军事,就不怕站不稳脚跟。眼下,对待田王双方,不能说不帮,而是两个都要帮......”
张归霸疑惑:“两个都帮?怎么帮?”
朱全忠面色露出三分狡黠,在张归霸耳旁小声吩咐下去...
另一边,河中府取下魏王匾额,高挂起“弘农王府”的牌子。王建等陪同王重荣,昼夜等候各路信使的回报。
晋晖忧心道:“高骈的神策军想来也有五万余众,外加李茂贞、王行瑜的凤翔、邠州人马,人数足足超过我们三倍。如果李克用和朱温拒绝联合,那情况可就糟了。”李师泰愤然道:“李茂贞就是条黑心烂肺的豺狼,父王在世时,他装得比我们兄弟都还恭敬孝顺,转头来就帮着田令孜与忠武为敌。我倒是希望他赶紧来送死,让我一枪挑了他的黄胆!”
张造道:“现在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对方兵力远胜过我,想父王创军不易,总不能被我们给拼光了。”韩建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张造沉吟道:“我考虑了很久,田令孜调大哥为陇右节度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庞丛道:“目的无非有二,一是看中了河中府的盐池,想收为己有,从中牟利。二是把忠武军调离原驻地,削弱我们的力量以便后图之。”鹿晏弘道:“我们需得考虑清楚,要不要为了一人之利害,陷整个忠武军于绝境。”王建道:“二哥,你这话怪模怪样,怎么个意思?”鹿晏弘哼道:“大哥不愿意舍弃河中节度使的官位,搞得忠武军背负抗旨不遵的罪名,父亲一生忠义,他在天有灵,定会感叹我等不肖。”李师泰情绪激动地说道:“二哥,我不同意你的看法,父王在天有灵的话,应该保佑我们杀败高骈,追进长安城,活捉田令孜,给天下除一大害才是。”
王重荣迟迟不说话,见兄弟们愈发争吵起来,才道:“倘若能保全忠武名节和各位兄弟安全,我王重荣就是死了也无妨。”继而走到鹿晏弘跟前,双目直勾勾地凝视着他,鹿晏弘见他眼神灼然犀利,不敢与之对视。
王重荣继续道:“有朱温的消息么?”王建道:“有,朱温派了萧云海、滕子罗二将前来助阵。眼下已经到了弘农。”王重荣略感欣慰,说道:“到头来,最仗义的却是这个贼寇。”王建道:“当年打华州,他妻弟死在大哥手下,没想到,朱温竟能不计前嫌,顾全大义。”“是啊。”弟兄几人皆是赞叹。
却说萧云海与滕子罗二人引兵数千,屯扎弘农(虢州)。滕子罗道:“忠武军中那个姓鹿的,好是目中无人,当年我奉命去武功报捷,被他欺侮一番,现如今又要带兵就给他解围,想想就冒火。”萧云海道:“放心,主公只叫咱们驻扎在弘农,远远地看着他们打斗便是,咱们只当前来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