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他感受了一下,不大喜欢这个高度。

唉。

好多烦心事。

没一个省心的。

在心里万分惆怅地感慨完,扬一挪一挪地凑过去,双手交叠着挤在床缘,冰凉的嘴唇缓缓贴近卞景和的薄薄的耳廓,像是小孩子在分享一个惊天大秘密似的,特别特别小声:

“你知道吗?这个本,宗柏会死的。”

会死的。

你知道吗?

语调轻松而跳跃,没有过多的情感起伏,仿佛只是一个愉快简洁的宣告,类似于“我们出去玩吧”,或者“今天天气真好”。

但他那冰冷诡丽的音色又赋予了这句话奇异艳丽的色彩。

仿佛一匹抹上剧毒的锦缎,虽然工艺精湛、举世无双,每一根丝线都在明亮的天光下反射着变幻的色彩,但当被迷惑者迷迷糊糊地将手指搭上那流水一般冰冷丝滑的布料,便会在扭曲的、狰狞的、挤压的极端痛苦中即刻死去。

这位来自深海的塞壬吐露不详的预言,嘴唇一开一合间,鲨鱼一般雪白层叠的利齿闪过出可怖的寒芒。

床上那人自然没有给出回应。

他什么也听不到,只是沉沉地陷入了黑暗的睡梦里。

甚至,对现在这个卞景和来说,“宗柏”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抽象的符号,一个境遇与自己五官的路人,并没有寄托那些炙热的、疯狂的情感。

苍白的面颊仍旧紧绷着,嶙峋清瘦的线条更加清晰,如同出自大师之手的古希腊雕塑,清郁而冷硬。

扬眨了眨紫眼睛。

一丝浅淡的水雾从那平静的湖面弥漫开来,蒙住了天上高悬的冰冷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