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差一点,大约整个胸口都会开个洞孔。
不是幸运,只是因为他太弱了。所以强者都不由自主地轻贱他,不会认真使出全力。只是因为他没有战士的自尊,即便跪着也要苟活下去,所以强者理所当然地轻鄙他,懒得追击给他最后一击。
伊恩拖着这样的身体逃进沉睡的古老森林。
初春日出前的,呼一口气都像要结冰的空气。
清秋黎明未至,刮过脸颊就像会擦伤的微风。
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树木的神灵沉默地看着他,不闻不问。云杉,赤松,柏树,白桦。橡树,落叶松,山毛榉,栗子树。令人昏厥的疼痛。面朝下失去意识的黑暗瞬间。被痛意惊醒的瞬间。刺目的白光,是荷尔施泰因的雪光还是王国的晨曦?
都无所谓了。艾格尼丝不在。离艾格尼丝越来越远。
道别的时刻,约定下次见面的时刻,她任由他亲吻指尖,脸上还有残红,从眼睫下看他,像动情又像无动于衷;她抱膝坐在床头,他拉她过去的时候微微抬起头,淡色的长发晃动,肩头的吻|痕在金色的帘幕后出现又消失,她看上去要哭了,但没有哭。
他哪里做错了?在哪里踏错了第一步?还是第一步就是错的?从母亲腹中坠地开始就错了?
分明始终在漂泊,为什么身后还留有那么多希望能调转航向的锚点?
如果能在被带离修道院时反抗,如果能向双亲撒娇请求留下,如果在荷尔施泰因和提洛尔之间选了后者,如果最初不是以那样轻挑的态度和她搭话,如果早些察觉她的不安,如果没有那么急切地私奔,如果死在通向荒漠的途中,如果留在圣地,如果以别的方式复仇,如果没有将菲利克斯牵扯进来,如果没有替理查遮掩,如果放任她自我摧毁,如果那时杀了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