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虞行烟所说的话。
自病愈后,她便多有此感。每回见他,都会提及诸如“兔死狗烹”、“卧榻之侧,他人酣睡”之类的词句,浑然不像未出阁的少女。
和她这般年纪的少女,挂心的无非是妆容是否完美,长安又时兴什么衣裳。偶有大胆的,最多小声议论着京城的几位风流才俊,幻想着婚后琴瑟和鸣。
哪会像她一般,时常关注着朝堂的动静,唯恐家族式微。
他疑心,女儿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他非那稚嫩小儿,深知激流勇退的道理,只是很多事,哪怕是他,也不能如愿。
在察觉到圣上对他的忌惮之意后,虞伯延婉拒了欲提他为吏部尚书的旨意,于朝官们不解的眼神中,乐呵呵地去了礼部。
礼部非权力核心,他以为这样可以让陛下放心,可圣心难料,那位高居庙堂的帝王是否放下了对他的戒备,他其实没有把握。
想到这,他的头隐隐痛了起来。
他和夫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并不畏惧哀荣。可两个女儿年岁不长,又生就一副好相貌,怕是易生祸端。
想到这儿,虞伯延撑起身子,提笔写了一封信,让手下尽快寄出。
而后,他靠在椅上,侧耳听着檐角水流的“嘀嗒”声,静默地似座雕塑。
希望事情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吧。
昏暗的室内,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
第6章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是三日后,到了和冰肌坊对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