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与若是回头,便能发现不对劲,但她连余光都不扫向沈纵颐,唯以耳力捕捉着弟子的每一寸鼻息。
沈纵颐在背后自嘲地笑了声,江长老听完,深吸一口气,双眼闭阖,长眉拧起,好似遭受修为回落之痛的人是她自己。
事已至此,江春与不无叹息道:“你也该停下来好好休息了。陆浑山的事务由我全担着也无碍,你且静心养伤。”
“我只想强调两件事,一则你的灵台短时之内遭遇接连破损,再以寒池灵力修复只怕是加重伤势,故而这些时日,纵颐你便留在我四修峰吧。”
沈纵颐静静倾听,眼神无波无动。
江春与捏紧袖角,她别过的头在光影里微微垂低着,似在隐忍,她继而讲了下去:“二则……切记要稳固道心,伤虽在你一人身,却是全陆浑山的损失。长老们与我商议过了,必要之时,倾尽山门之力也要为你寻到破困的法子。”
沈纵颐白玉似的脸泛出水纹般的笑意。
缓缓的清和的笑容,像是从心底流出来的笑,她温柔地笑问道:“必要……何时才是必要之时呢?”
江春与被问得抿紧了嘴,她双手握拳,将袖子顶起一个弧度,细青的筋脉在袖口中用力迸着。
“……”察知刚刚说的富有歧义的言辞,江春与原先准备好的话语现在怎么想怎么觉得冠冕堂皇,虚伪至极。
言辞像泥块一样堵在嗓子眼,江春与兀然从胸腔里反出一阵恶心。
她死死抑制着,半晌后压声道:“他们这些老糊涂,飞升不了就都疯了。”
她说:“有些事情光是想,已叫我十分作呕,纵颐,我不想你听见这些事。”
江长老细致秀美的脸终于在此时转过来,凤眸直视沈纵颐,哑着嗓子说:“陆浑山的人不能没有大师姐……至少,至少我不可没有你。”
藏青色硬挺服制时常让江春与显得不近人情,这时那长老服在晚霞里却柔和得像流淌着的河海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