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台的镜子,映出他那张脸。
这几天睡眠不足,舟车劳顿,他眼底泛起一层红丝,眼神冷峻锋利,如无鞘的利剑。
若说之前他的眉眼如北地的白水黑山,偶尔也会流露出水一样的柔,那么现在,他脸上只有山一样的刚硬,冷峻。
这两天,他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生意上的波折自不必多说,但就在他出差新加坡这几天,梁老爷子出了大事——老爷子在清醒的状态下,亲口对梁西元宣布,放弃先进的治疗方案,就地遣散医疗团队,采取保守治疗的方式,度过人生中最后一段时光。
梁津难以接受,他必须亲眼目睹梁岱山的“生老病死”。亲手将他培育长大的梁岱山,从一米八的壮年,变成一个迟钝的、萎缩的小老头,坐在轮椅上,嘴歪眼斜,原本锐利的目光变得浑浊。
不论梁岱山对他做过什么——是曾经将砚台连同笔一起砸到他肩膀上,还是第一笔对冲基金投资失败时的破口大骂,抑或是他从旁支手中半强迫半买卖地夺回梁氏干股时,梁岱山的苛责和不悦。
梁津都一一接受,全盘照收和释然。
没有梁岱山,就没有今日的梁津。
梁津似乎听得见,死亡倒计时的指针转动时发出的声音,死神脚步的来临。
周萱是个小孩子是没错。她让他操心,可是,他是不是方才也无意中将无处发泄的情绪、苦闷,不小心以打她屁股的方式,发泄到她身上了?
男人左手撑在洗漱台上,手掌和坚硬大理石台面接触的部分,因为挤压和支撑,掌缘发白。
他将右手举起,放在眼前去端详。就是这只手,刚才打了周萱的屁股。他还记得他手掌落下去的感觉,Q弹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