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为了私心将朝中元老悉数铲除,届时朝中无人可用,必生大乱!”
“他日陛下驾鹤西去之时,凭太孙一人,如何能镇得住同样对皇权觊觎的九大塞王?!
“除此之外,残元还在北境虎视眈眈,另有安南、朝鲜各怀鬼胎,内忧外患之下,必将生灵涂炭!”
“是坐以待毙,还是伺机而动寻求翻盘的机会,还请二位自行决断。”
陆凌川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娓娓道来。
面对陆凌川连珠炮一般的言论,冯、傅二人彻底陷入了沉默,眉头紧锁。
如果放在平日,有人敢在他们的面前对陛下如此不敬,他们绝不会放过,可是此时却无言以对,因为陆凌川的每一句话都扎进了他们的心里。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糊涂,还会患得患失,总会做出一些错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倘若有人明知是错,却还要错上加错,一意孤行呢?!”
陆凌川见二人沉默不语,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
“住口!”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冯胜就露出了满脸愤怒,指着陆凌川厉声喝道,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指忍不住微微颤抖。
虽然陆凌川并未点名道姓,但是在场的三人全都心知肚明话中所指之人究竟是谁。
只是追随朱元璋半生的冯胜,始终无法直面早已看穿的这一切,因为他心底还残存着一丝侥幸,觉得一切都会过去,陛下早晚会回头。
但是陆凌川连续的这一番话,早已彻底击碎了他心底最后的那一丝希望。
“在下没有对任何人有不敬之意,只是想提醒冯公,家父若死,将是朝中淮西一脉的老臣逐步凋零之际。”
“将军府的没落,只是一个开始!”
面对冯胜的厉声制止,陆凌川躬身一礼,意味深长的说道。
其实从冯胜的一连串反应当中,陆凌川早就已经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一切,冯、傅二人早已看得透彻,他只不过是那个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人。
“年轻人,你可知方才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大逆不道之罪!”
冯胜紧锁着眉头,直勾勾的看着陆凌川,沉声说道。
虽为斥责,可是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愤怒。
“在下知道,但在两位国公面前,在下不愿有任何隐瞒,既是想营救家父,也是想保全淮西一脉,若二位愿意施以援手,在下自当感激不尽。”
“如果册立新君势必要搭上整个淮西一脉,那将来的那个位子,换个人去坐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在下所料不错的话,淮西一脉大多数人心中未来的明主,恐怕并非如今那一位吧?”
陆凌川点了点头,看着冯胜,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陆凌川很清楚,淮西一脉的朝臣,都曾是先太子朱标的班底,大多都跟已故的太子妃常氏沾亲带故,所以他们心中储君之位的真正人选,并非庶出的朱允炆,而是常氏嫡出的朱允熥!
按律,继承太孙之位的人本就该是朱允熥,但因朱元璋向来偏爱朱允炆,而且从朱允炆的身上能够看到儿子朱标的影子,这才强行将太子妾室吕氏扶正,接着改立并非嫡孙的朱允炆为太孙!
但这样的结果,却让朝中淮西一派的势力如鲠在喉!
而英雄迟暮的朱元璋,为了巩固朱允炆的皇位,在暮年之时一错再错,将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老兄弟通通当成了威胁,能全身而退者,屈指可数。
或许他也曾后悔过,但并未悔过,举起的屠刀从未想过放下。
【难道他能看透人心不成?!】
听到陆凌川最后的那句话,冯胜和傅友德几乎同时头皮一紧,不敢相信的看着陆凌川,忌惮之色溢于言表。
“言尽于此,二位是否愿意相助,还请明言。”
迟疑良久之后,陆凌川看着再次陷入沉默的二人,缓缓说道。
“老夫必须提醒你一句,陛下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连凉国公对质伸冤的机会都不肯给。”
“要解此局,难如登天!”
冯胜沉思良久之后,终于再次开口,虽然还未表明心意,但态度已经截然不同。
或许经由陆凌川的那一番话后,他的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很清楚,人是会变得,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一腔热血,陪着他们这帮老家伙们血战沙场的人了。
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
“在下明白,若非如此,在下也不会斗胆请两位国公出面。”
陆凌川拱手一礼,感激的说了一句。
“说吧,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
冯胜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问道。
“听说冯公与中山王徐达徐公之子徐辉祖关系匪浅,他掌管着中军都督府,而金吾卫正是由中军都督府节制。”